来人穿着一身极其素雅的淡青色长裙,衣料在宫灯烛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乌发如云,只简单挽起,簪了一支剔透的玉簪子,再无多余珠翠。
这般素净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显得丧气,但她的容颜当真是貌若天仙、肤光胜雪、眉目如画,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却又带着一种远离尘嚣的疏离感。
整个人便似天上的明月,清辉遍洒,却又遥不可及。气质清冷,仿佛将周围的热闹与喧嚣都隔绝开来,自成一方静谧天地。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她的声音清越空灵,似似山间泉水泠泠流淌,不带一丝烟火气。每一个字都咬得极准,情感却极为克制内敛,将原词中那份深闺寂寞、淡淡哀愁与高洁孤芳演绎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唱到“人比黄花瘦”时,她微微蹙起眉头、半垂眼帘,以及尾音中那如轻烟般飘散的叹息,更是说不出的动人。
没有刻意的悲切,也没有矫揉的哀婉。她的清冷气质与词中那份孤独、那份高洁、那份因相思而生的愁绪完美契合。歌声如同清冷的月光,静静地洒满殿宇,将方才弘历心头因想起冷宫中如薏而生的低落轻轻拂去。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原本醉眼朦胧、心思浮动的弘历,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目光紧紧地锁在场中那抹淡青色的身影上。他心中的烦闷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纯粹美感所打动的宁静与惊艳。
更多的却是欲望,想要得到的欲望。
他宫里头美人不少,却还没有这样美的干净的人,更没有这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纯澈的美人。
金玉妍心中暗恨,怎么自己还没爬起来就来了个这样的人?
皇上的注意力都被她勾走,自己可怎么办?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她略有些嫉妒又有些嫌弃道。
一旁的白蕊姬冷笑一声:“这是李清照的《醉花阴》,嘉贵人没听过也是正常。”
金玉妍听见恨的牙痒痒,但如今白蕊姬位份在她之上,她又不能多说什么,只得又将话咽了下去。
前头苏绿筠看着这姑娘笑道:
“意欢之前侍奉在太后娘娘身边的时候臣妾就听说过了,都说意欢姑娘出身名门,之前一直在佛寺替父母祈福。如今是为了替妹妹尽对太后娘娘的孝心才进宫常伴太后娘娘左右。素日里写诗作画文采斐然,人又知书达理、恭和孝顺,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妹妹?”高曦月照着之前富察琅嬅给她安顿好的那样开口:“你妹妹是何人?为何她要对太后娘娘尽孝呢?”
话虽然糙了一点,但只要把话递了出去就好。
意欢微微蹙眉,她很不喜欢这样攀关系的行为,显得自己能进宫都是仗着妹妹的关系一样,也怕有人说妹妹,便沉默着没有开口。
倒是富察琅嬅笑起来对着弘历道:
“皇上,意欢姑娘是侍郎纳兰永寿之女,也是傅恒福晋的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