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布局如同精密的机括,在无声中悄然咬合。
玄武门、朱雀门由可信的将领牢牢把控,感业寺处于严密监视之下,对流民动向的监控也未曾松懈。
狄仁杰坐镇府中,看似平静,心神却如同拉满的弓弦,感应着这座巨大城市每一丝不安的悸动。
日头西斜,将长安城的影子拉得老长,距离那决定命运的午时三刻,仅剩最后一个夜晚。
就在这紧绷的寂静之中,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声,猝然撕裂了狄府上空的宁静!
“夺!”
一支造型奇特的短小弩箭,携着一股狠厉的劲风,精准无比地钉在了狄仁杰书房外侧的廊柱之上!
箭尾兀自剧烈震颤,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有刺客!”
“保护阁老!”
府内护卫的反应快如闪电,瞬间刀剑出鞘,人影闪动,将书房团团护住,更有数名好手如鹰隼般腾空而起,扑向弩箭可能射来的方向——那是府外街对面的一处屋顶。
然而,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片被踩碎的数片屋瓦,证明着方才的确有人在此短暂停留。
刺客的身手极其高明,一击之后,便如鬼魅般融入了长安城纵横交错的街巷之中,无踪无迹。
张承翊第一时间护在狄仁杰身前,目光如电扫视四周,确认再无危险后,才示意护卫将廊柱上的弩箭取下。
弩箭是普通的军制手弩所发,并无特殊。
奇特的是箭杆之上,并未安装箭镞,而是绑着一卷小小的、裹得紧紧的桑皮纸。
“狄公,小心有诈!”张承翊谨慎地提醒。
狄仁杰面色沉静,示意护卫将纸卷小心取下,展开。
纸上没有署名,只有以朱砂写就的六个铁画银钩、却透着一股阴冷邪气的大字:
“顺天应时,可保全身。”
字迹殷红如血,在渐暗的天光下,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顺天应时…可保全身…”孙敬之低声念出,脸色微变,“他们…这是在警告老师,莫要逆天而行,若顺应他们的‘天时’(日蚀),便可放过老师?还是说…这是一种最后的招揽?”
张承翊怒极反笑:“好大的口气!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猖狂!狄公,此乃幽冥司黔驴技穷之兆!”
狄仁杰凝视着那八个字,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纸面,眼中波澜不惊,反而露出一丝洞察一切的冷笑:“非是招揽,亦非单纯的警告。此乃攻心之计,乱我心神。他们想知道,在最后关头,我是否会对这所谓的‘天意’产生一丝动摇,是否会因这威胁而有所顾忌。同时…也是在试探我对明日之局的把握程度。”
他将纸卷随手丢在案上,仿佛那只是无用的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