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熏香的味道变得格外刺鼻。
数息之间，慧明似乎终于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惊涛骇浪，他缓缓直起身，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扯动，试图重新挂上那副慈悲面具，但声音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干涩和冰冷：
“老…老衲…乃方外之人，不识得这些世俗旧物。想必是…是哪位香客不慎遗落的古玩吧。”
他的目光躲闪着，不敢再与狄仁杰对视。
“哦？是吗？”狄仁杰语气平淡，却步步紧逼，“可老夫怎么觉得，此物年代久远，制式特殊，倒像是…前朝北周官家的东西。大师真的一点都看不出？”
“北周”二字如同惊雷，再次劈中慧明！
他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揭穿后的狰狞与狠厉！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毒蛇般盯住狄仁杰，哪里还有半分得道高僧的模样！
狄仁杰有意无意地继续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莫非你与那‘幽冥司’也有瓜葛？”
陈玄的脸上瞬间闪过了一种远超之前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虽然他立刻用愤怒掩饰了过去，但那一瞬间的本能反应，却没有逃过狄仁杰的眼睛。
这种反应告诉狄仁杰，“幽冥司”这三个字，比他的北周旧臣身份，隐藏着更深的、也更让他害怕的秘密。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慧明的声音变得嘶哑而尖锐，充满了警惕与杀机，“绝非普通香客！”
张承翊悄无声息地挪动脚步，挡住了禅房门口，手已按在了刀柄之上。
狄仁杰负手而立，不再掩饰，目光如炬，直视慧明，声音沉稳而充满压迫力：“本阁狄仁杰，奉旨查办红烛寺香客失踪奇案。慧明大师，或者，我该称呼你的本名——北周天授府少丞，陈玄？”
“狄仁杰？！”
慧明——陈玄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恐！
他万万没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名震天下的神探狄仁杰！
身份被彻底叫破，他知道一切伪装都已失去意义。
“你…你如何得知？！”陈玄（慧明）失声叫道，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似乎想抽取什么武器。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狄仁杰厉声道，“你假借佛法，蛊惑人心，暗中经营这红烛寺为巢穴，勾结前朝余孽，虐杀无辜百姓，更欲图谋不轨，复辟那早已灭亡的北周伪朝！这枚官印，还有地下那血淋淋的刑室迷宫，便是铁证！”
“地下…你们…你们竟然找到了那里？！”陈玄彻底慌了神，最后的心理防线被击溃。
他眼神疯狂四顾，似乎想寻找脱身之路。
“尔等前朝遗毒，祸乱天下，罪不容诛！”狄仁杰声如洪钟，“还不束手就擒，交代尔等阴谋，或可免株连之祸！”
“束手就擒？哈哈哈！”
陈玄忽然发出一阵凄厉而疯狂的尖笑，脸上肌肉扭曲，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狄仁杰！你休要得意！我等复兴大周之伟业，岂是你等李唐走狗所能明白！这寺中上下，皆是我大周忠勇之士！你们今日既然来了，就休想再活着出去！”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脚踢翻身旁的香炉，灰烬弥漫的同时，他发出一声尖利的唿哨！
“来人！拿下他们！”
霎时间，禅房外脚步声骤起，兵刃出鞘之声不绝于耳！
显然，这禅房周围早已布满了他的党羽！
一场恶战，眼看就要爆发！
（第二卷 第28章 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