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走近时,孟燕臣、王小河和白杨三人,几乎是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一刻,所有的过往恩怨、复杂纠葛、数十年的情感拉锯,仿佛都在孩子这耀眼的成就面前,变得不再重要。
一种更为宏大和深沉的情感主导了一切,那是为人父母的骄傲、见证成长的欣慰,以及时间洗礼后的释然。
孟燕臣率先伸出手,不是礼节性的握手,而是一个扎实的、充满力量的拥抱,用力拍了拍儿子的后背。
紧接着,王小河也激动地拥抱着儿子,泪水终于滑落。
然后,孟星晖转向了白杨。
白杨似乎有些迟疑,但孟星晖已经毫不犹豫地张开了手臂,给了他一个同样结实温暖的拥抱:
“白叔,谢谢你!”
这一抱,仿佛是一个信号。
下一秒,发生了一件让周围所有人都略微惊讶却又觉得莫名和谐的事情——
或许是情绪过于澎湃,或许是十几年后重逢的情感终于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白杨在回应了星晖的拥抱后,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向前迈了一小步,自然而然地,对王小河伸出了手臂。
而几乎在同一瞬间,看着儿子与白杨的拥抱,看着妻子眼中激动欣慰的泪水,孟燕臣的心中那个界限,似乎也在儿子耀眼的成就和这浓得化不开的亲情面前,悄然松动了一丝缝隙。
他也下意识地,想要去拥抱他的妻子,他此生最爱的人。
于是,在聚光灯的余晖下,在周围掌声与祝福的浪潮中,三个男人,孟燕臣、白杨、以及他们共同培养长大的孟星晖,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不约而同地、轻轻地将王小河围在了中间,共同将她拥入了一个紧密的、短暂的怀抱之中。
王小河被这突如其来的包围弄得怔住了,但随即被那三种不同却同样深沉的情感所淹没。
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身后是丈夫孟燕臣坚实而熟悉的胸膛,他的拥抱带着绝对的占有、历经风雨后的疲惫沉淀,以及一种宽厚的温柔。
身前是白杨颤抖却用力的手臂,他的拥抱充满了得偿所愿的巨大激动、无法言说的心酸委屈,和一种近乎虔诚的、跨越了生死的守护感。
而儿子星晖的手臂,则环绕着他们,像一座桥梁,链接着过去与未来,充满了温暖的力量和圆满的喜悦。
她被这三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紧紧簇拥在中心,仿佛他们是她的宇宙,而她,是这宇宙唯一的核心。
聚光灯下,全世界的见证中,白杨有力的手臂将王小河柔软身体紧紧搂在胸口,嘴唇贴着她芬芳的发丝,多年来求而不得、只能在梦中奢望的场景竟然成真,尽管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下次再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他的人生还能有几个十年呢?
巨大的幸福感和钻心的酸楚同时冲击着他,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顺着他已不再年轻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她的肩头。
这是幸福的泪,也是祭奠他漫长孤寂的泪。
孟燕臣感受到了白杨的泪水和小河微微的颤抖。
他闭上了眼睛,下颌线紧绷了一瞬,最终选择了忍耐。
他容忍了这个拥抱,容忍了这一刻的越界,容忍了另一个男人在他怀中为他妻子流下的眼泪。
为了儿子,也为了那段他无法改变却真实发生的过去。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却像凝固了漫长的几十年。
然后,他们如同有默契般,几乎同时松开了手臂。
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掌声依旧,灯光璀璨。
孟星晖笑容灿烂地站在中间,一手揽着父亲,一手揽着白杨叔叔。
王小河站在孟燕臣身边,眼含热泪,却笑容温暖。
那一刻的拥抱,没有言语,却是一次真正的、迟来的和解与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