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燕臣的心随着她的惨叫而剧烈抽搐,眼眶瞬间被生理性的泪水充满,视线一片模糊。
他不忍看。他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在自己手下承受这样的痛苦?
可他不能闭眼。他是医生,他必须盯着。他必须确保用力的方向和力度是准确的。
他必须亲眼看着孩子出来。
他强迫自己睁大眼睛,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滚落。
他眼睁睁地看着,在自己的外力推动和小河最后的努力下,那卡住的胎头最宽处,一点点、一点点地,艰难地、几乎是碾磨般地,从产道中挤了出来。
接下来,前肩、后肩依次娩出。
孟燕臣只觉得手中一沉,一个湿滑、温热的小身体顺势滑入他的掌心!
“生了!”
孟燕臣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和巨大的喜悦。
他用掌心托住这个浑身沾满胎脂的小女儿,巨大的喜悦、后怕和如释重负让他眼眶瞬间湿热。
他快速擦拭婴儿的口鼻,将她侧过身,轻轻拍打背部,确保呼吸道通畅。
“哇——”
一声虽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啼哭,骤然划破了楼梯间的压抑与混乱,像一道光,穿透了所有的阴霾。
仿佛连风雨都在这一刻为这新生命的降临而屏息。
王小河虚脱般地躺下去,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还没从刚才那场耗尽生命的战役中回过神来。
她头发湿透凌乱,脸色苍白如雪,嘴唇破损,浑身汗水和血污,疲惫脆弱到了极点。
可就在这一刻,在孟燕臣眼中,她周身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无比圣洁、无比震撼人心的光芒。
那是创造生命、历经炼狱般的痛苦后所淬炼出的神性,一种用自身血肉撕裂为代价换来新生的、近乎残酷却又无比壮丽的美丽。
这种美丽,直击灵魂最深处,让他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敬仰、澎湃到几乎将他淹没的爱意,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悸动。
他迅速脱掉自己身上还算干净保暖的那件羊绒衫,无比轻柔地将那还在啼哭的、娇嫩无比的小小婴儿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皱巴巴、通红的小脸。
然而,危险并未解除。
新生命降临的喜悦仅仅持续了极其短暂的片刻。
楼下传来的汩汩水声变得愈发响亮急促。
浑浊的水流漫上平台,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
“不行!这里也不安全了!”孟燕臣的喜悦瞬间被巨大的危机感取代。
他看了一眼怀中相连的母婴。
女儿仍在发出微弱的、猫儿般的啼哭。
小河虚弱地闭着眼睛,气息奄奄,身下的毯子已被羊水浸透,她的手无力地搭在依旧明显隆起的腹部。
胎盘尚未娩出,那根连接着母女生命的脐带,此刻更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预示着产后大出血的致命风险。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浪头打来,整栋建筑似乎都在震动。
几厘米高的积水开始在地面蔓延。
必须立刻转移到更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