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去了诊所,完成了术前检查,领取了用于药物引产的米非司酮和米索前列醇(ifepristone + isoprostol)。
医生叮嘱了服药时间和注意事项。
此刻,她站在厨房的料理台前,倒了一杯水。
透明的药片静静躺在她的掌心,像两颗决定命运的白色砝码。
她的心跳得飞快,手心全是冷汗。
理智告诉她这是必须做的,为了这个家不卷入更大的风波。
但情感上,摸着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那种母性的本能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她倒了一杯水,手指颤抖地撕开铝箔包装,取出一片药,准备将药送入口中。
就在此时——
“砰!”的一声巨响。
公寓门被人用极大的力气从外面撞开,白杨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脸色是一种极致的恐慌和疯狂后的惨白。
他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王小河手中那杯水和即将入口的药片。
“你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失去了往常的冷静和幽默。
小河被他的突然出现和失控的状态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
“白杨?你怎么进来了?出去!”
白杨根本不听,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打掉她手中的水杯,玻璃杯摔在地上碎裂开来,水花四溅。
他死死抓住她藏着药的那只手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给我!把药给我!”
他几乎是嘶吼着,试图掰开她的手指。
“白杨你放开!这是我的决定!你无权干涉!”
小河也急了,奋力挣扎。
争夺间,白杨的目光猛地扫过料理台上的刀具架。
极致的恐惧和绝望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松开小河,一步跨过去,抽出了那把最锋利的切肉刀。
“好,好!王小河!”
他转过身,用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他的手臂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眼神里是一种疯狂的、令人胆寒的决绝。
“你不是要杀了他吗?你不是要伤害你自己吗?”
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巨大的痛苦:
“那你先杀了我!你动手啊!你只要敢吃下那片药,敢伤害这个孩子一分一毫,我立刻死在你面前!你信不信?”
小河惊呆了,被他这疯狂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叫道:
“白杨!你把刀放下!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
白杨红着眼睛,情绪彻底崩溃,泪水终于决堤而出,混合着无尽的绝望。
“从认识你爱上你那天我就疯了!我等了你十几年!我看着你和别人结婚生子!我却只能看着!我他妈受够了!”
他的逻辑已经混乱,只剩下最原始的情感宣泄:
“连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也许是唯一一个能让我觉得我跟你不全是陌生人的念想了……你竟然要杀了它?!”
说着,在王小河惊恐万分的目光中,他猛地将刀锋横向自己的左手手腕,狠狠一划。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迅速染红了他浅色的衣袖和干净的地板。
“我活够了!真的活够了!”
他看着小河,眼神里是令人心碎的无助和疯狂。
“你要是不要他,那就连我一起不要了。你吃下去,我立刻死给你看。反正这辈子得不到你,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干净!”
剧烈的疼痛和涌出的鲜血似乎稍微拉回了他一点神智,但他的眼神依旧偏执而绝望地盯着小河,仿佛她的答案决定着他的生死。
王小河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白杨流血的手腕,看着他脸上交织的爱与痛、绝望与疯狂,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理性算计,在这一刻彻底动摇了。
她可以面对任何困难,可以承受任何压力,但她无法眼睁睁看着白杨为了阻止她,在她面前自残甚至自杀。
她手中的药片无力地掉落在满是水渍和玻璃碎片的地上。
“你这个疯子……好,我不吃了……”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哭腔,“白杨,你把刀放下,求你……我们先去医院!”
她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找毛巾想替他包扎止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白杨看到她扔了药,紧绷的神经似乎松懈了一点点,任由她慌乱地给自己做紧急止血,但另一只手仍死死握着刀,眼神执拗地看着她,仿佛在确认她的妥协。
“你答应我,不许再……”
他声音虚弱了一些,但态度依旧强硬。
“先去医院!白杨!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暂时不去!先处理你的手!”
王小河又急又气又怕。她从未如此慌乱无措过。
最终,王小河几乎是半拖半拽着失血后有些眩晕的白杨,冲出了公寓,以最快速度开车将他送往最近的医院急诊室。
一路上,白杨的手紧紧抓着她,仿佛生怕一松开,她就会反悔。
在急诊室外,看着护士和医生围着白杨处理伤口,王小河靠着墙壁,看着自己衣服上沾着的、属于白杨的血迹,心脏仍在狂跳,浑身发冷。
她引产的计划,被白杨以这种极端惨烈的方式,彻底打断了。
她意识到,这件事,已经不再是她一个人能一了百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