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罢…原来这世上的苦命女人不仅有我,还有你……
我的心绪忽然平缓了些……接着往下看……
(我看着那双原本该执笔、如今却布满粗活痕迹的手,看着那两个少年眼中过早的懂事,再想到单位里云雪梅灼热的眼神和领导隐约的期许……那一刻,涌上心头的,竟不是怜惜,而是一阵冰冷的、实实在在的后怕。
我自己的工作尚在基层,微薄薪资,如何承担这骤然压下的重担?未来何止是清贫,简直是深渊。
我仓皇起身,留下身上所有钱,借口单位急事,几乎是落荒而逃。未敢再看她的眼睛。
归途车上,窗外景物飞逝。我痛恨自己的懦弱与算计,那份爱,在赤裸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我选择了那条更“稳妥”,实则更卑怯的路。
这份愧疚,如影随形,伴我至今。)
第三章:无声的共鸣
看着日记上这些褪色的字句,我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年轻的周教授…他的挣扎……他的冰冷……
而云雪梅——那位“一把手的女儿”……呵呵……
看到这里,我对他选择姻缘的评论,不禁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怜悯。 他弃了真爱,选了前程,可这前程,又何尝不是另一座更精致的牢笼?
思绪飘忽间,我竟想起了十六岁的自己。 那年,我也是挤在气味混杂的绿皮火车里,摇摇晃晃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只为寻一条活路。
后来,我嫁给了马大柱,那个憨厚、没什么文化、却也给不了我爱情的男人。图什么?不过是图个落脚的地方,图一份能让我在这座城市扎根、活下去的安稳。
他与云雪梅,是各取所需;我与马大柱,又何尝不是?只是他交换的是锦绣前程,我交换的,是生存本身。形式不同,身份悬殊,可剥开那些光鲜或卑微的外衣,内里竟如此相似——
人,说到底都是趋利避害的。
“原来,周教授年轻时那么有魅力,是别人求而不得的人物啊。” 这念头悄然浮现,带着一丝了然的苦涩。
我忍不住扭头,望向沙发上的周教授。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铺在他身上。
他已喝完了茶,茶杯搁在身旁,人微微后仰,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绵长,像是睡着了。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灰白的鬓角梳得整整齐齐。
此刻收敛了所有审视与计算的他,面容竟透出一种难得的平和。
“哦,老了老了,周教授也算是一表人才吧?”我不禁赞叹道。
在这声“赞叹”里,先前那点居高临下的评判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苍凉。
第四章:波澜再起
我正看向他,想着这些跨越时空与阶层的共鸣,他忽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
那眼神清亮、冷静,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蒙,吓得我心猛地一哆嗦,慌忙扭回头,假装专注地盯着早已黑屏的显示器。
他是不是早就醒了?
他是否察觉了我长久的凝视和那些大不敬的联想?
我听见他轻轻地站了起来,脚步声靠近。
“小刘,”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我心里的湖,“今天早点结束吧。晚上咱们吃牛肉面,我想热乎的吃一点。你做的牛肉面,味道确实很好。”
我起身,因他的夸奖而有些无措,低声应道:“好的,周教授,我这就去准备。”
我正要走向厨房,客厅茶几上,他的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周教授脚步一顿,走过去拿起手机。
我只瞥见他看到屏幕来电显示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并没有立刻接听,而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像是在做一个决定。
随即,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拿着手机,转身走向了阳台,并顺手拉上了阳台的玻璃门。
我看着他在阳台上的背影。
他接听了电话,我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到他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身姿依旧挺拔,却莫名透出一丝疏离和戒备。
电话那头是谁?
云雪梅?
还是……?
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像一块砸进湖面的石头,刚刚在我心里建立起的那点同病相怜的共鸣,瞬间又被新的迷雾笼罩。
这个下午,注定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