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极致的条理,让我这个做惯了家务的人也有些惊叹。
周教授确实是个讲究人。我暗自思忖,这样的虽然要求严格,但至少东西齐全,不会让保姆为难。
午饭后,我把厨房恢复原样,连洗好的碗筷都按照原来的顺序摆进消毒柜。
看着时间还早,我索性靠在沙发上眯了一会。
阳光透过阳台的绿植洒进来,温馨又自在……
下午四点,我开始准备晚饭。
周教授要求五点开饭,我得把握好时间。
……正当我拿出瘦肉和一把青菜,犹豫着晚上是炒肉丝还是做丸子汤时……
下午四点十分,周教授意外归来……他走到厨房门口………
目光扫过料理台上的食材,忽然开口:“这块肉,肥瘦相间,质地紧实。”
我心头一紧,连忙转身:“周教授,您看是炒肉片还是……”
他走近,用指尖轻轻按压肉块,如同鉴定一件古玩:“肌理走向如此,顺纹切薄片,抓匀淀粉温油滑炒,可保嫩滑。这小油菜,菜帮厚厚,清炒方能存其鲜甜。”
我愣住了,这哪是安排晚饭,分明是开题报告。
“我……我试试。”我拿起菜刀,手竟有些发抖。在他的注视下,切肉成了最精密的操作。
整个烹饪过程,周教授虽未再开口,但那存在感却如导师监考。
直到饭菜上桌,他调整了盘子的角度,让青菜与肉片形成“和谐的视觉构图”,我才松了口气。
“刘姐,坐下。”他拉开对面的椅子,语气不容置疑。
“我吃过了……”我下意识地推拒。
他看了眼挂钟:“正好五点,你何时吃的?饭菜趁热,也是对劳动的尊重。”
我半个屁股挨着椅子坐下,这顿晚饭吃得如同参禅。
周教授品评着火候与调味,每一口都像在完成一项分析。
而我,在这前所未有的“学术晚餐”中,竟也品出了一丝别样的滋味。
这场景让我浑身不自在——
雇主和保姆同桌吃饭?在我十几年的保姆生涯里可是头一遭。
我正紧张着,他却用公筷夹了一箸肉片放到我碗里,‘劳动之后,更要补充体力。’他语气平常,我却愣了一下,道了声谢,夹起肉片尝了尝,果真嫩滑。
周教授一边吃一边说:“你知道吗?吃饭不仅要品其味,还要观其色、闻其香。这道菜的颜色搭配就很讲究,肉的浅粉和青菜的翠绿形成对比,令人食欲大增。”
我差点被饭噎住,只能含糊地应着:“是,您说得对。”
最搞笑的是,周教授居然开始给我讲解每道菜的“理论基础”:“这道清炒肉片,其实体现了中式烹饪中‘急火快炒’的精髓,既能锁住肉汁,又能保持蔬菜的爽脆……”
我一边扒饭一边想,这“穷酸老师”吃饭还要给人上课。
快吃完时,周教授忽然说:“明天我去系里有个学术会议,中午不回来吃饭。”
我正要松口气,他又补充道:“不过晚上我想吃鱼。冰箱里有条鲫鱼,你研究一下清蒸的做法。要注意蒸的时间,每100克鱼大概需要蒸6-8分钟……”
我默默记下,心想明天得早点来,先给那条鱼做个“体检”,量量体重什么的。
收拾碗筷时,周教授居然帮我一起收拾。
虽然他摆放碗筷的顺序严谨得像在布置实验室器材,但这个举动还是让我受宠若惊。
“周教授,我来就行。”我赶紧说。
“没事,”他推了推眼镜,“劳动不分贵贱。况且……”他顿了顿,很认真地说,“你对烹饪很有悟性,假以时日,必能掌握其中精髓。”
我差点笑出声,这怎么跟我儿子考上大学时,班主任说的“这孩子是块读书的料”一个调调?
下班回家的路上,我摸着吃得滚圆的肚子,突然觉得这位穷酸老师还挺可爱的。
虽然规矩多了点,但至少不把我当外人。
就是不知道明天那条鲫鱼,会不会也要听一节《鱼类解剖学》的课?
正当我琢磨着清蒸鱼的火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大美丽。
“刘姐,周教授那边还适应吧?”大美丽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他书房最里层那个带锁的玻璃柜,你打扫时千万别碰。”
我心里咯噔一下:“为啥?里头是啥贵重东西?”
“不是贵不贵重的问题……”大美丽顿了顿,“上一个阿姨,就是因为好奇碰了那个柜子,当天就被辞退了。周教授当时发了好大的火,说那是……‘禁区’。”
挂了电话,我回头望了望三楼那扇还亮着灯的窗户。常青藤在夜风里轻轻晃动,像藏着无数个秘密。
这个一丝不苟的教授,他那间整洁得过分的小屋,究竟藏着什么不能让外人触碰的“禁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