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盘里盛着清炒菜心,碧绿生青,油光水滑,根根挺括,清爽之气扑面而来。
旁边是一碟琥珀核桃虾球,大虾个个饱满,裹着透明的芡汁,与焦糖色的核桃相映成趣。
手打肉丸圆润饱满,沉在清亮的汤底中,隐约透出荸荠碎的影子,显得松软而不失筋骨。
色彩缤纷的时果拼盘恰到好处地调和了满桌的浓郁,西瓜鲜红,橙子明黄,葡萄莹紫。
压轴的是几样苏式点心:荷花酥层层起酥,形如盛放;糯米凉糕洁白如玉,点上胭脂红,透着清凉甜糯的诱惑。
整桌菜肴,浓淡相宜,色调和谐,热气携着复合的香味在厅中漫溢,不仅是口腹之享,更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佳肴摆好,餐厅里弥漫着食物的热气与欢声笑语。
第三节:盛宴风波
白奶奶坐在主位,眼角的笑纹一直没散过,时不时点头回应着晚辈的祝福。
小白先生夹了一块嫩滑的鱼肉放进白奶奶碗里,轻声说:“姑姑,您尝尝这个。”
大家纷纷举箸,席间赞语不绝。
我尝了一口红烧肉,顿觉肉质酥烂、脂香满口,忍不住在心里叹道:这私厨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正当众人沉浸于美食与温馨气氛中时,坐在白奶奶身边的道士忽然放下筷子,缓缓起身。
他轻咳一声,原本热闹的餐桌渐渐安静下来。
“今日是白施主寿辰,贫道有幸与会,”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白奶奶脸上,“观老夫人面色红润,本是福寿双全之相,奈何……”他略作停顿,眉头微蹙,“隐隐有一丝阴煞之气缠绕,虽不致命,却恐扰安宁。”
此话一出,席间气氛骤然凝滞。
白奶奶脸上的笑意淡去,手不自觉按在胸口:“道长,这……这可怎么化解?”
道士不慌不忙,从宽大的道袍袖中取出一张黄纸朱砂符,语气沉稳:“此乃镇煞安宅符,贴于卧室床头,七日之内,秽气自消。”
我坐在一旁,心里直打鼓:这剧情也太跳脱了吧?
好好一顿寿宴,怎么突然就变成灵异片场了?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之际,赵律师轻轻放下汤匙,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笑着推了推金丝眼镜:
“道长有心了。不过如今是科学社会,您说的‘阴煞之气’有没有仪器可以检测?这符箓的功效,又有没有临床数据支持呢?”
道士闻言,面色一沉,冷笑一声:“信与不信,自是缘法。贫道不过尽一份心,若他日真有妨碍,只怕悔之晚矣。”
一时间,餐桌上鸦雀无声。小白先生眉头微皱,白奶奶则忧心忡忡地看着那张符纸。
老白先生欲言又止,他年轻的夫人则紧张地攥紧了餐巾。
所有人的目光在神情淡定的赵律师和面色凛然的道士之间悄悄游移,一顿温馨的寿宴,顿时弥漫开一丝微妙而紧张的气息。
宴席散去,宾客告辞。
白奶奶脸上泛着红光,由小白先生搀扶着,走到那两位私厨面前,紧紧握住他们的手,眼里满是感激:“师傅,今天这顿饭,真是我这几年吃过最舒心的一餐!辛苦了,辛苦了!”
说着,她便从袖口里摸出一个早已备好的厚实红包,不容推辞地塞进了女厨师的手中。
两位私厨谦逊地欠身道谢,收拾好工具便安静地离开了。
小武子和周姐趴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兴奋地比划着刚才偷师的颠勺技巧。
我也仍沉浸在方才的温馨氛围里,唇齿间仿佛还留着那红烧肉的余香。
正回味间,一阵孩子的啼哭声传来,我赶忙转身朝里屋走去……
然而,任谁也没想到,寿宴上那看似不经意的一段插曲,竟会引向一个如此出乎意料的局面。
第四节:道士入住
几天后,那位青衣老道,竟提着简单的行囊,正式住进了白家的别墅。
白奶奶对他的到来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亲自站在门口迎接,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敬畏的光彩。“师兄肯屈尊住下,真是我们白家的福气啊!”
她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自此,别墅里的日常悄然改变。
每日三餐,餐桌上必定会出现格外精致的素斋,周姐私下嘀咕,说那是白奶奶特意吩咐,要按最高规格准备的。
白奶奶时常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道长用餐,眼神里是一种全然的信赖与笃定。
更令人不解的是,白奶奶与道长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默契。
他们常常在午后一同进入书房,紧闭的门扉后,只偶尔传出几句低沉的交谈声。
每当白奶奶从书房出来时,她脸上的神情便愈发虔诚和平静,眼神也变得更加深邃……
我远远看着这一切,心头笼罩着一团迷雾:这位道长究竟用了怎样的方法,竟在短短时间内,让原本精明和蔼的白奶奶,对他崇拜到了这般地步?
接下来的两天,别墅里的气氛愈发微妙。
老白先生也搬了进来,他们三人——白奶奶、老白先生和那位青衣道士——时常聚在书房里,一旦有旁人靠近,谈话声便戛然而止,只留下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
这种神秘兮兮的作派,像根羽毛似的,不断撩拨着我的心。
第五节:夜探疑云
终于,在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我按捺不住翻涌的好奇,披上外衣,蹑手蹑脚地溜到了书房外。
二楼走廊空无一人,只有一盏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贴近门扉,透过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的缝隙向内窥视。
只见书房内只亮着一盏古旧的绿罩台灯,光线集中在红木书桌上,将三张神色各异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
桌上摊开着一本纸张发黄、边角卷曲的线装古籍,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朱砂批注。
道士枯瘦的手指正点着书页上的某处,身体前倾,压低了本就沙哑的嗓音,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腔调说道:“……此乃必经之途,虽看似有违常伦,实则是为了更长远的福报……”
白奶奶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眉头深锁,脸上满是虔诚……
老白先生则紧绷着脸,手指关节因用力握着扶手而发白。
突然,他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荒唐!”老白先生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霍地站起,指着那本古籍,“这……这简直有违天道人伦!我绝不同意!”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下意识后退半步,脚下不慎踩中了走廊地板一处松动的木板,发出“嘎吱”一声轻响。
书房内的谈话声瞬间消失,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
紧接着,房门被猛地拉开,老白先生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审视着衣衫单薄的我。
昏黄的光线从他身后透出,在地上拉出长长的黑影。
我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赶紧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解释道:“孩子饿醒了,哭得厉害,我…我想去厨房热点牛奶,路过这儿……”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点发虚。
老白先生没说话,只是沉沉地盯着我,他身后的阴影里,白奶奶和道士的身影静默而立,看不清表情。
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
“早点休息。”老白先生最终只是生硬地丢下一句话,缓缓关上了房门。
我逃也似的回到房间,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跳如鼓。
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老白先生那句“有违天道人伦”的怒斥和三人凝重诡异的神情,在我脑中反复盘旋。
那本神秘的古籍里究竟记载了什么?
他们究竟在谋划一件怎样“没人性”的事?
而那位道士,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素来慈悲的白奶奶,为何会参与其中?
无数的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让我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