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一进门,便遇见了正端着茶盘从客厅走出来的周姐。
“周姐!”我惊喜地叫住她,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仔细打量着她。她眼角的皱纹似乎又深了些,但精神还好。
周姐见到我,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温暖又带着些许苦涩的笑容:“是你回来了。”
她拉着我走到廊窗边的长椅坐下,窗外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盛。
“周姐,我听说……婷婷小姐之前不是也让你……”我犹豫着开口,语气里带着关切和不解。
周姐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望向窗外,陷入了回忆:“是啊。婷婷小姐住进来没几天,就把我叫到跟前,说我年纪大了,白家不养闲人……”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双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盘的边缘,“我当时就哭了,求她让我留下,说不给工钱都行。可婷婷小姐态度坚决得很。”
“那白奶奶呢?她没替你说话吗?”我急切地问。
周姐摇摇头,苦笑道:“白奶奶当时什么都没说,直接回卧室休息去了。我想,她大概也是默许了吧。”她转过头来看着我,眼圈微红,“我在白家这些日子,奶奶待我恩重如山,我就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不完啊。”
听到这里,我的眼眶也湿了,能想象周姐当时是多么伤心无助。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我擦了擦眼角,好奇地问。
“可能是婷婷小姐后来想通了吧。”周姐的语气平静了些,带着一丝自嘲,“我回来后才听说,她新雇的那两个家政人员实在不让人省心。”
她凑近我些,压低声音说:“让她们打扫客厅,家具上还留着灰;让她们做饭,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前两天我碰见婷婷小姐在厨房发火,结果那两个姑娘还顶嘴,说什么‘钱少活多,要求更高’。”
周姐模仿着那两人的语气,无奈地摇摇头:“其中一个没干几天就走了。我猜啊,婷婷小姐是发现还是老派人用得顺手,特别是照顾老太太的饮食起居,到底还是我们更了解奶奶的口味。”
这时,走廊那头传来脚步声。周姐立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轻声对我说:“这不,她就让小武把我请回来了。”
正说着,白婷婷从客厅走出来。周姐立刻迎上前,微微躬身:“小姐,您吩咐的茶准备好了。”
白婷婷停下脚步,略显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对周姐说:“还是你做事让人放心。之前那两个实在不靠谱。”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懊悔。
周姐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温顺地点点头:“是,小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奶奶,把家里打理好的。”
阳光透过窗户,在周姐花白的头发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我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家,终究还是离不开这些“老人”,可这份依赖中,又带着多少无奈与心酸呢。
第四章:暗流涌动
从那以后,我不仅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还是变着花样给白奶奶做好吃的。
清蒸鱼、红烧肉、蔬菜汤,每一道菜都合白奶奶的口味。”
周姐将泡好的参茶轻轻放在白奶奶手边的小几上,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低声对我说:“我回来伺候了这些天,白奶奶的气色眼见着好了不少,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模样。”她模仿着白奶奶的语气,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前两天,奶奶拉着婷婷小姐的手说:‘婷婷啊,还是周姐贴心,知冷知热的。你以后可别再瞎折腾,换来换去的了。’”
她顿了顿,嘴角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当时婷婷小姐站在那儿,脸一下子就红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连连点头说:‘知道了,奶奶,再也不会了。’” 周姐接着说道:“就连那个留下来的家政小杨,见我做事仔细,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了,这两天干活也卖力了不少,有样学样呢。”
说完这些,周姐警惕地瞟了一眼楼梯方向,然后凑到我耳边,用手半掩着嘴,气息急促地悄声说:“可是,这才消停两天!婷婷小姐就又坐不住了,开始在别墅里……像寻宝似的,眼睛总往那些古董摆件上瞄。”
她叹了口气,眉头忧虑地拧在一起:“白奶奶呢,也不知是真没瞧见还是装作不知道,就由着她在屋里翻翻找找。我瞧着,婷婷小姐时不时地就会顺走一两件小玩意儿,估摸着是拿出去变卖了。这几天,她更是连奶奶的书房和地下室都不放过,只要是能搬动的……哎,真是作孽啊!可奶奶却像没事人一样,任由她这么瞎折腾。”
我拉住周姐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压低声音劝道:“周姐,这事儿咱们心里有数就行,千万别多嘴。白奶奶什么风浪没见过?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现在这样,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
周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想再说什么,我们忽然听到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停止了谈话,加快脚步朝厨房走去。
刚走进客厅,正好撞见白婷婷抱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雕花木盒,从地下室楼梯走上来。她见到我们,明显吓了一跳,抱着盒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都有些发白,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但迅速被她掩饰过去。
她有些不自然地扯动嘴角,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声音略微发紧:“周姐,你们……忙完了?”
第五章:真相与决裂
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客厅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时,白奶奶扶着楼梯扶手慢悠悠地走下来,看到白婷婷怀里紧搂着的木盒,目光微微一凝,语气平淡无波:婷婷,这拿的是什么?
白婷婷身子一颤,下意识把盒子往身后藏了藏,眼神飘忽不定:姑姑,就是...就是地下室一些旧物,我想着整理整理。她手指不安地摩挲着盒子上斑驳的漆纹。
白奶奶嘴角掠过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在沙发上坐下,端起周姐刚沏的茶轻啜一口:是吗,那你可要好好整理。茶香在空气中淡淡弥漫。
看着这一幕,我不禁暗忖:白奶奶这般云淡风轻,是真的被蒙在鼓里,还是另有用意?
突然,白奶奶朝我招手:小刘,来。我依言走近,她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我耳畔:有些事,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你帮我多留意婷婷。她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眼神里透着深意。我心头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
自此,我开始暗中留意白婷婷的一举一动。
而她似乎也察觉到我的注视,每次相遇时,总会露出一个过分甜美的笑容,眼神却闪烁不定。
我们之间仿佛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较量,别墅里的空气都变得微妙起来。
直到一个雨声淅沥的上午,白奶奶将我叫到书房。
监控画面清晰地显示,白婷婷如何一次次将别墅内的古董小件偷偷带出。
当播放到她故意将花瓶碎片摆在我常经过的走廊时,白婷婷的脸色瞬间惨白。
姑姑!她扑通跪倒在地,泪水涟涟,我是怕您不要我才会...才会这样的!她跪行着想去拉白奶奶的衣角。
够了!白奶奶猛地拍案而起,茶杯震得哐当作响,你真是无可救药!她浑身发抖,指着门口,最后一次机会,若再犯,就永远别再进这个门!现在,去给小刘道歉!
看着白婷婷低头认错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我心中的警惕更甚了。
果然,表面乖巧的她并未真正悔改。一个午后,我透过书房虚掩的门缝,看见她正偷偷翻找保险柜。阳光照在她因紧张而绷紧的侧脸上,额上沁出细密汗珠。
找够了吗?白奶奶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身影被走廊的光拉得修长。
原来老人家早就暗中观察,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白奶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冰凉的失望:给你太多机会了...走吧。
当警察将挣扎哭喊的白婷婷带离时,她突然回头嘶吼:伪善的老巫婆!我会回来的!我要为我妈报仇——
白奶奶的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望着远去的身影,喃喃道:终究是...没教好啊。
一声叹息落在暮色四合的客厅里,沉重得像是积攒了半生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