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连珠炮一样吼出这些话,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表情狰狞而陌生,整个房间充满了火药的味道……
他的声音越拔越高,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你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女王,对我呼来喝去。可我也是一个有尊严、有思想的人啊!”他的眼神里交织着痛苦的无奈。
看着他扭曲的脸,我本想继续争吵,却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疲惫。
这些年,我是否真的忽略了他的感受?
但转瞬又被更大的委屈淹没——难道这就能成为他背叛的理由吗?两种情绪撕扯着我,最终,疲惫占据了上风...
我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指控震住了,一时语塞,呆呆地站在原地。
看着他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卧室里回荡,
我忽然意识到他成为这样,我也有错……
一直以来,我习惯了掌控家中的一切,却从未想过,他也有着被倾听的渴望和自己隐秘的需求。我的强势,像一堵墙,隔开了我们的心。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嗫嚅着………“你总是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从来不肯听我解释。就像李闯闯那件事,你根本没了解清楚就下判断。”
老公的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瞳孔深处依旧带着一抹受伤的痕迹。
他痛苦地躺在了床上,偏过了头。
“是我不好,我太霸道了。”
我鼓起勇气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紧握的拳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会慢慢改,学会尊重你的想法。”
老公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后终于转回头看着我,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我不该这么冲动,用那种方式……去寻求存在感。”
我们彼此靠近,紧紧相拥,他下巴抵在我发顶,手臂收得很紧。
那一刻,我天真地以为,这场痛彻心扉的争吵或许能让我们都获得成长。
然而,感情的裂痕一旦出现,猜忌和不信任就像潜滋暗长的藤蔓,再难彻底清除。
这些事,最终都成了我们日后离婚的导火索。
就在这个情绪刚刚缓和的脆弱时刻,我口袋里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
我掏出一看,屏幕上的名字吓得我心头一颤——妈呀!是李闯闯!
我手忙脚乱地想要挂断,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滑了一下。
刚按掉,铃声竟又不依不饶地再次响起!
这持续不断的铃声像一把火,彻底点燃了老公刚刚压下的怒火。
“谁?!到底是谁!”他低吼一声,猛地伸过手,一把从我手中抢走了手机。
他盯着屏幕上那个名字,眼神瞬间冷了下去,随即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刚一接通,李闯闯那熟悉又焦急的声音立刻冲了出来:“喂?你怎么挂我电话啊!我跟你说个要紧事……”
老公面无表情地听着,不等他说完,便冷冷地开口打断:“她不方便。有什么事,跟我说。”他的声音像结了冰。
电话那头瞬间静默了,仿佛能听到对方屏住的呼吸。
过了几秒,李闯闯才带着试探,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是谁啊?”
这句话像是一下子戳中了老公的痛处,他紧紧攥着手机,指节都泛了白,语气里充满了不善和宣告主权般的愤怒:“我是她老公马大柱!小子,你给爷听清楚了,以后没事别老给刘青青打电话!她是我老婆!”
他抢过手机时,指甲无意间划痛了我的手背。
那道红痕像极了我们婚姻的缩影——看似微不足道,却带着真实的刺痛。
当他对着电话那头宣告主权时,我忽然觉得可笑:“我们到底在争夺什么?一段早已千疮百孔的关系吗?”
说完,他正要要挂断。
“别挂!千万别挂!”李闯闯在那边急得大喊起来,“我刚从美国回来了!我必须得亲自跟她说话!”
这句话让老公的动作顿住了。
他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猛地转过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死死盯了我一眼,然后极其不情愿地、几乎是甩手地将手机塞到了我手里。
我颤抖着手接过那部滚烫的手机,贴到耳边………
老公坐在床沿,目光正像钉子一样钉钉在我脸上……
电话里,李闯闯的声音更加急切:“姐,听着,我刚从美国回来了,就想见你一面……”
我用尽力气,打断了他,声音微弱却坚定:“请你……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了。”说完,我立刻按下了挂断键……
然而,一股莫名的、巨大的伤心瞬间决堤,汹涌地漫上了我的心头。
我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老公什么也没说,只是颓然地、重重地靠在了床背上。
他摸起床头柜上的烟,抖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啪”地一声点燃打火机。
昏黄的卧室内,烟雾缭绕升起,模糊了他疲惫的脸……
房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剩下我压抑的啜泣……
电话铃声再次尖锐地撕裂了房间里的死寂……
第六节:大弟弟求助
我猛地一颤,看到屏幕上跳动着“大弟弟”的名字时………
我用僵硬的手指点开了接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喂,大弟?”
“姐,你手头有钱吗?”弟弟的声音带着急迫,“明明(他弟弟的儿子)老毛病又犯了,医院说要马上交五千块押金……”
老公在伸手在床头柜上掐灭了烟头,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
我的心直直往下坠,我的手有些颤抖,强撑着回应:“怎么…这么突然?严重吗?”
“咋不严重!人都咳得喘不上气了,脸都白了!”弟弟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姐,我知道你难,可我这实在是……”
我抬眼看向老公,他别过脸去,留给我的只有一个冰冷的侧影。
电话那头的催促和眼前的沉默像两把钳子,把我的心撕扯得生疼。
“姐?你还在听吗?能不能想想办法啊!”
泪水一下子模糊了视线,我张了张嘴,喉咙紧得发不出声音。
一边是等钱救急的侄子,一边是刚刚经历信任危机的婚姻,我夹在中间,被撕扯得快要窒息了。
“我……”我刚挤出一个字,老公突然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卧室,到另一间卧室睡觉去了,随后传来重重的一声关门。“咚”……
弟弟带着哭腔的催促声和卧室那声沉重的摔门声,像两把钝重的铁锤,交替砸在我的心上。
我跌坐在冰冷的床沿,泪水模糊了视线……
弟弟焦急的“喂?姐?你说话呀!”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侄子病重: 我这个做姑姑的,连救急的钱都拿不出来,如果因为钱耽误了治疗,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这种愧疚感像火一样灼烧着我。
对婚姻的绝望: 老公刚才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个家,早已徒有其表,或许他也是倦了。
不管?我的良心何安?
卧室内毫无声息,那扇门像一道冰冷的屏障。
我擦干眼泪,内心在极度的痛苦中反而生出一种冰冷的清醒。分析眼前的局势:
丈夫靠不住: 他不仅不会提供帮助,反而可能以此作为攻击我的武器。期待他的支持,是最大的不切实际。
如果去找李闯闯,可能最快解决医药费: 他是目前能最快拿出这笔钱的人。然而,我已经花了他5万了……
亲情割舍不下: 无论多难,母亲和侄儿我必须管。这不是选择,而是本能和责任。
我必须自救,并救人: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一个大胆而决绝的念头,在我心中疯狂滋生:向白奶奶预支薪水,或者开口借钱。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也是唯一可能不丧失尊严就能解决燃眉之急的办法。
我知道,这个口一开,我将欠下一笔巨大的人情债。
但比起至亲的安危,比起在丈夫面前丧失尊严,我宁愿去搏一搏这份人间的温暖。
我拿起手机,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对弟弟说:“大弟,别怕,姐在。你先照顾好孩子,钱的事,姐来想办法。把医院的地址发过来,我筹集到钱就送过去。”
第七节:提出离婚
刚挂断电话,准备硬着头皮给白奶奶拨号,隔壁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公走了出来。我抬起头,看到他脸上异常平静,甚至没有一丝刚才的怒气,这种平静反而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慢慢走到客厅,拉过一张小凳子坐下,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声音低沉:“青青,过来坐坐,我们谈一谈。”
一瞬间,我竟产生了一丝错觉,以为他冷静下来后,或许回心转意,要和我商量如何帮弟弟渡过难关。
或许,他刚才只是气头上?
一丝微弱的、可耻的希望在我心底燃起。
我依言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等待他开口。
他沉默了几秒,目光垂在地上,仿佛在组织语言,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我,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决绝。
他摩挲着凳子上有些开裂的漆皮,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青青,你还记得我们刚结婚时,连买床新被褥都要攒三个月钱吗?”
我怔怔地点头。
他苦笑一声:“那时候虽然穷,但我知道你心里只有这个家。可现在...”他抬头直视我,眼圈发红,“你肚子里的孩子,敢说是我的吗?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
他说的每个字都像钝刀割肉。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孕检单上的日期,想说自己最近的孕吐,却见他颓然摆手:“别说了...离了吧。再这样互相折磨下去,我们会变成仇人。”
“离了吧”!这三个字,终于为这段漫长的互相折磨,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