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沉,挂掉后又换了个号码重新打过去——结果还是一样,无法接通。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愣在原地,握着发烫的手机,脑子里乱成一团:她这是……不想给我工资了吗?
我下意识摸了摸手机,仿佛指纹还留在上面。
能开门又怎样?
此路不通。
难不成我还真进去“自助”结算工资?
那可真是手痒惹祸,要步“大兰姐”的后尘了。
想到自己差点为三千块上演法制剧情,我自个儿都乐了………
第八节:包内乾坤
日子照旧过着,我继续在洪女士家工作,但心底那份知晓秘密的不安,让我的每一次擦拭和整理都变得小心翼翼。
有一次,我例行整理她那一柜子的名牌包。
当我拿起她最常背的那只精致手提包,想用软布拂去表面灰尘时,包口的搭扣可能没锁紧,我无意中一拉,内衬便敞开了。
就这一眼,让我瞬间僵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妈呀,这可了不得了!
我本以为里面装的会是些重要文件或精致化妆品,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各式各样、型号齐全的计生用品,甚至还有几个造型大胆的“快乐”用品。
她……她又不是推销这些产品的销售。
我这心当时就“怦怦”狂跳起来,像做了贼一样,手忙脚乱地把拉链拉了回去,将包稳稳地放回原处,还特意调整了好几次角度,生怕留下任何动过的痕迹。
我呆立在衣帽间柔和的光线下,心里却翻江倒海。
那只价值不菲、象征着品位与地位的手提包,内里竟是这般景象。
一种难以言说的鄙夷混杂着震惊涌上心头:她这……这简直是连那些明码标价的外围女也不如啊!
我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直闹腾……
强烈的好奇心,像一只无形的手,再次推着我走向那个危险的边界。
没过几天,我趁着打扫主卧的机会,鬼使神差地又一次悄悄翻开了那本藏在抽屉深处的日记。
这一次,里面的内容更是震得我头皮发麻!
她用一种近乎记账般的口吻写道:“下一个目标,我要睡够1000个开发商。”
“哎呀!”我下意识地低呼出声,手一抖,日记本差点脱手。
我的眼珠子惊得都快掉出来了,三观被彻底震碎!那个在阳光下温文尔雅、谈吐得体的洪女士,那个容貌美丽、举止端庄的洪女士,私底下竟然是……是这样的人!
我啪地一声合上日记,胸口剧烈起伏着。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这句老话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
日记里冷冰冰地记录着,她如何周旋于各式富商之间,那些三四十万的奢侈品手提包,对她而言,就像买棵白菜一样轻松,说买就买,花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退出了她的卧室,靠在走廊的墙上,需要深深呼吸才能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个光鲜亮丽的房子,在我眼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藏着无尽秘密和欲望的旋涡。
洪女士犯法了——这个认知让我心头一跳,报警的念头像条件反射一样蹦了出来。
但下一秒,我就甩甩头,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我算哪路神仙?
跑去充什么正义使者?
这点工资对我家是活命钱,对她那摊子事,不过是九牛一毛。
我一个小保姆,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么好的差事要是丢了,哭都来不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份清醒,我还是有的。
第九节:荒唐的怀孕
过了段时间,洪女士竟怀孕了——要命的是,她自个儿都弄不清这孩子到底是谁的——那几位“候选人”,她压根对不上号。
那几天她没去上班,吩咐我:“阿姨,帮我熬个滋补的汤吧,要老火慢炖的那种。”我应了声,便在厨房里准备食材,守着砂锅小心看火。
正忙着,就听见她在客厅打电话,声音又娇又软,内容却吓人一跳:“张总呀~有件事要告诉你呢,我怀孕了……算算日子,应该是你的。你说这可怎么办呀?”
电话那头说些什么,我竖着耳朵也听不清。
只看见不到一个钟头,一个脑门冒汗的秃顶老男人就急匆匆来了,他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黑色手提包,往茶几上一放,语气慌张地说:“洪小姐,这……这里是一点心意,你自己处理吧!务必处理干净!”说完,像身后有鬼撵似的,头也不回地溜了。
你猜怎么着?
那天下午,洪女士又拨通了电话,台词都差不多,就是换了个人:“李总啊,是我……有件喜事要告诉你,我怀了你的孩子呢!”
好家伙,接下来两天,她这套说辞跟广播似的,轮番播报。
我也不知道后面接电话的那几位王总、赵总是怎么解决的,反正洪女士瞧着一点儿不愁,反倒挺开心。
过了三天,估计她的电话也打完了,她让我陪她去医院做了手术。
回来后,我依着她的吩咐,每天变着法子给她熬当归乌鸡汤、鲫鱼豆腐汤。
在家养了半个月,看样子,她反而很开,感觉她啥也不用操心,洪女士的脸色反而红润透亮了起来,精神头比之前还足。
第十节:曲散人终
在洪女士家工作的第三十七天,我像往常一样去上班,却震惊地发现她家门上竟贴了白色的封条——她家被查封了!
我赶紧掏出手机打她电话,那头只有一遍遍的忙音,无人接听。
后来才辗转得知,洪女士被抓走了。
一时间我心里五味杂陈。
可转念想到她那些不堪的所作所为,又觉得她今天是咎由自取。
领了一个月的工资,就应该离开,自己真是有点傻冒了。
转念一想:“早知老婆死,卖了活人妻了,我能猜到她近期会被抓,我就不用当保姆了,我拿着一张小纸,画个八卦去城隍庙门口摆个卦摊得了。”
“嘿嘿”,我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望着那冰冷的封条,我满脑子只有一个现实的问题:
她家被封了,我这七天的工钱,该找谁去要?
想到洪女士,一个体面的公务员。
白天她妆容精致地出入机关大楼,和领导同事谈笑风生,一副积极亲和的模样;可谁又想得到,背地里她竟用姿色和身体铺路,游走于各色男人之间换取利益和奢侈品。
我不甘心,就去了她单位想讨个说法。
结果领导只冷冷地回了一句:“她现在人不在,有事等回来再说。”我再想追问,对方已经爱搭不理地转身走了。
我憋着一肚子闷气朝外走,却在单位大门口碰巧看见一位相熟的邻居在那儿做保安。
我赶紧去旁边小店买了盒中华烟塞给他,借着抽烟的工夫,总算从他口中打听出了些内情。
原来,单位前阵子内部审计,查着查着,就牵出了洪女士和供应商之间不干净的账目往来。
再加上她手提包里那些不堪的物品传言,生活混乱的事也包不住了。
一时间,她在单位里形象崩塌,同事侧目,领导震怒。很快,她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带走了。
工资没要到,我郁闷地回到家,坐在电脑前越想越气。
一菲小姐欠我半个多月的工资,人失踪了;洪女士欠我七天工资,又被抓了。
我辛辛苦苦干了将近一个月,到头来全是白忙活!
哎,除了自认倒霉,还能怎样呢?
想到这儿,我心里一阵懊恼,原本想写点什么的思路,也瞬间断了……
第十一节:白忙活
回到我那租来的小屋里,看着空荡荡的钱包,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一菲小姐欠我17天工资,洪女士这儿又差七天,加起来差不多一个月的工钱就这么打了水漂。
这可不是小数目,是孩子的学费,是家里的柴米油盐。
我瘫坐在旧沙发上,摸着一菲不要的那绵软的羊毛地毯,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越想越憋屈。
凭什么她们一个拍拍屁股玩失踪,一个违法犯罪进了局子,到头来却是我这个老老实实干活的人吃亏?
我们这些出力气赚钱的,就活该被欠薪吗?
那股子邪火在胸口窜来窜去,烧得我坐立难安。
我猛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做点什么。
第十二节:键盘上的“复仇”
我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那张旧电脑桌上。
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还是儿子上大学时淘汰下来给我的,说让我没事看看剧,写写东西。
对,写东西!
一个念头像电光石火般闪过。
洪女士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她日记里记的,她电话里说的,她包里藏的……我不是都看在眼里了吗?
我不能明着去闹,难道还不能把它们写出来吗?
我几乎是扑到电脑前,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亮起,映照着我因激动而有些发红的脸。
我打开那个平时只用来记菜谱和开支的文档,手指放在键盘上,却忍不住微微发抖。
这不是害怕,是一种混杂着愤怒、委屈和一丝隐秘兴奋的情绪。
洪女士,你风光的时候,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打扫卫生的保姆。
现在你倒了,你的那些丑事,总该有人把它记下来!
我开始敲打键盘。
先从第一次偷看日记的震惊写起,写她如何利用职务收钱;再写她包里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写她如何用娇滴滴的声音给不同的“总”打电话,说怀了孩子;写那些脑门冒汗的男人如何提着钱袋上门……
我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揭开一道伤疤,但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快感。
我把洪女士光鲜亮丽的外表和肮脏不堪的内里,一字一句地摊开在文字里。
我给她起了个化名,叫“红姐”,故事里的保姆,就叫“刘阿姨”。
写着写着,天就黑了。
“青啊!我都饿死了,你怎么不给我做饭啊?”
婆婆喊着我做饭!
才把我从遥远的思绪里拉出来。
我连灯都忘了开,只有屏幕的光照亮我专注的脸。
此时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
我已完全沉浸在了用文字构建的那个世界里。
这次,比我之前写的任何小说都要顺畅,因为所有的细节都是真的,所有的情绪都憋在心里太久。
我不是在创作,我是在倾倒,在控诉。
“我饿了,快饿死了……”婆婆又在催促。
我无奈的看了一眼电脑,起身去做饭……
第十三节:投稿
一连好几天,我除了出去接点零星的短工,剩下的时间全都泡在了电脑前。
我把在洪女士家那三十七天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地写了出来,足足有好几万字。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把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挪开了一点。
可是,写出来之后呢?就让它躺在电脑里吗?
我想起了之前在一个写作论坛里看到过,有个本地的都市晚报在征集“身边的故事”,要求真实、接地气。
我心头一动。
鼓起勇气,把文章精心修改了一遍,确保隐去了所有真实姓名和可能暴露隐私的细节,然后按照报纸上留的邮箱,把稿子投了过去。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我的手心全是汗。
我知道,我可能什么都得不到,甚至石沉大海。
但做完这件事,我心里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我为自己挣不回的工钱,找到了一种另类的“结算”方式。
邮件发出去半个月,一点回音都没有。
我心想果然没戏,到底是我写得不行。
可又不甘心,照着报纸上别的文章样子改了又改,硬着头皮又投了一次。
第十四节:余波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我继续通过大美丽接一些零散的家政活,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关于洪女士的案子,偶尔能从新闻上看到一点零星报道,说是“案情重大,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我再也没去过那个小区,也刻意不去想那扇贴着封条的门。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有一天,我正给一户新雇主家擦玻璃,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自称是《都市晚报》的编辑。
“是刘女士吗?您投来的那篇《作家保姆刘青青》,我们主编看了,觉得特别真实生动,想问问您,能不能在我们报纸的‘市井人生’栏目连载?我们会支付您相应的稿费。”
我握着手机,愣在了擦了一半的玻璃前。
窗外的阳光有点刺眼。
稿费?我的那些字,换到了钱?
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不敢置信的颤抖:“……行,行啊。”
挂了电话,我继续擦玻璃。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我忽然想起洪女士说过的那句话:“不过是把分内事做到极致罢了。”
我好像,也在用一种她绝对想不到的方式,把我“分内”的所见所闻,做到了某种“极致”。
玻璃被我擦得锃亮,映出窗外明晃晃的天空。
我叹了口气,心里说不清是释然, 一股熟悉的臭味飘来——婆婆又拉在床上了。
我叹了口气,却没有往常那么烦躁。
这日子是臭的,脏的,可我知道怎么把它收拾干净。
就像我心里那些事,写出来了,反倒能晾一晾,不再憋得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