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控诉像决堤的洪水。
我无言以对,原生家庭和容貌焦虑像两条毒蛇,早已将她缠得透不过气。
直播带来的巨大名利,是唯一让她感觉“被看见”的方式,却也成了将她拖向深渊的诱饵。
第七节:新的“机遇”
被封的账号申诉无果。
消沉了几天后,我上班时,听到一菲开始频繁地打电话,语气娇嗲,带着刻意讨好的笑。
隐约听到“王总”、“李老板”之类的称呼……
我心里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几天后,她兴奋地告诉我,联系上了一个“私人平台”,尺度宽松,打赏分成更高。“以后就在那里播,”她眼里闪着光,“规矩少,来钱快。”
“一菲,那种平台不安全……”我试图劝阻。
“安全?”她打断我,“安全能当钱花?刘姐,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她所谓的“有数”,就是直播内容越发大胆露骨。
她不再满足于美妆和跳舞,开始打擦边球,讲些暧昧的段子,满足某些观众的特殊癖好。
打赏确实比以前更多了,但弹幕里的污言秽语也越发不堪入目。
我每次在她直播时,都提心吊胆,仿佛坐在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第八节:最后的警告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日下午,我正在打扫客厅,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我看到两个穿着制服的人,神色严肃。
来人说是是文化执法部门的。
俩人亮明证件,询问一菲的直播情况,并出示了一些观众举报的截图,明确指出其内容已游走在违法边缘,进行了严肃的口头警告,要求立即整改。
执法人员走后,一菲脸色煞白,但嘴上仍强硬:“肯定是同行眼红举报!怕什么,我又没真的露什么。”
“一菲,这是最后的警告了!”我抓住她的胳膊,“下次就不是口头警告这么简单了!为了一点钱,把自己搭进去,值得吗?”
她甩开我的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你说我怎么办啊?美妆没人看了,回归正常,找个像刘刚那样的老实人嫁了,然后过着一眼望到头的穷日子?
那是我受不了的!我宁愿绚烂一时,也不要窝囊一辈子!”
我看着眼前这个被虚荣和欲望吞噬的年轻女孩,感到一种彻骨的冰凉。
她已经被幻象绑架,听不进任何劝告了。
第八节:狂欢与陨落
警告似乎起了反效果。
一菲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她仿佛是在最后狂欢中燃烧殆尽火焰……
她与那个“王总”走得越来越近……
王总约莫五十岁上下,身材管理尚可,但中年发福的迹象已从腰腹和脸颊不可抑制地显露出来。
他最显着的特征是那片“地中海”式秃顶,周边仅存的头发被精心留长,一丝不苟地梳向一侧,试图掩盖那片不毛之地,却更显欲盖弥彰。
每次来看一菲,总是将一身阿玛尼西装紧绷在身上,衬衫领口常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小指粗的金链子。
他粗大的手腕上除了名表,还盘一串油光发亮的檀木手串。
他的身上总弥漫着浓烈的古龙水味,混合着雪茄和酒气,形成一种具有侵略性的“油腻感”。
我一看到他那双微微浮肿的眼睛,就会感到胃里一阵的翻腾。
——真是没眼看的一个老男人。
然而一菲在他面前,却显得格外顺从。
那天晚上,她又准备直播………
一菲穿得格外暴露,还喝了不少酒壮胆。
直播开始前,那个王总来了,塞给她一小包类似糖丸的东西,挤眉弄眼地说:“宝贝,助助兴。”
我心头巨震,感到胃里一阵汹涌,冲过去想阻止:“一菲!不能碰那个!”
一菲瞪了我一眼,一把推开我:“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是个保姆,做好你分内的事!”
那一刻,她的眼神陌生而冰冷。
王总轻蔑地瞥了我一眼,搂着一菲进了直播的房间。
直播开始了,画面淫靡不堪。
一菲的眼神迷离,动作彻底失控。
评论区乌烟瘴气,打赏的动画疯狂闪烁。
我站在门外,浑身冰冷,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突然,直播画面在一声尖锐的响动后中断。
不是平台封禁,更像是设备被撞倒。
紧接着,房间里传来一菲痛苦的尖叫和男人的咒骂声。
我猛地推开门,只见一菲蜷缩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
她的身旁一条黄鳝正在雪白的羊毛地毯上半死不活的扭动着。
那个王总正慌乱地提着裤子,嘴里骂着:“真他妈晦气!一个丑逼还装什么纯!”
那个男人抬头看到我:“出去,滚出去……”
我没有理会他,“我颤抖着拨通120,电话那头的忙音和房间里一菲微弱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那个男人提起裤子,匆匆的走了……
第九节:残局与回响
救护车的鸣笛撕裂了夜空。
一菲在IcU里洗了三次胃,才勉强抢回一条命。
医生说,违禁药物严重损伤了她的神经系统,需要长期治疗。
警方在公寓角落找到一个空药瓶,上面没有王总的指纹——他早已人间蒸发。
我现在成了全天,24小时在医院陪护。
一菲时而昏睡,醒来时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走。
那晚,一菲的妈妈在一个雨夜赶来,塞给我一个旧的塑料袋。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捆捆大小不等的人民币,还夹杂着一些皱巴巴的纸币。“她刘姨,这是我卖了房子的钱和所有的积蓄,一共20万,麻烦你等一菲醒了,把这些钱给她治病。”
她又塞给我一张纸条,“这个上面有我的电话,如果她缺钱了再给我打电话,我再去找找小女儿,和他舅舅们。”
说完一菲的妈妈转身,她抬手抹了把脸,“这孩子…从小就要强。”
我攥着那包还带着体温的钱,站在走廊尽头,久久无言。
“窗外的杨树叶正一片片掉落,像极了一菲曾经绚烂又骤然凋零的青春。”
第十节:康复回家
一个多月后,窗外的杨树已经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白的天空。
但病房里,却出现了一丝意料之外的生机。
一菲的生命力顽强得让医生都感到惊讶。
或许是她年轻,又或许是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在绝境中发挥了作用,她竟然慢慢好了起来。毒素对神经的损伤似乎在逐渐修复,她从最初的眼神空洞、嗜睡,变得能认人,能说一些简短的话,能自己端着碗喝点流食。
她母亲留下的二十万,成了她现阶段治疗的重要支撑。
我按照医嘱,支付着医疗费用,也尽量给她补充营养。
一天下午,阳光透过玻璃窗,带来些许暖意。
一菲靠在床头,忽然轻声问我:“刘姐……这段时间的医药费,你是怎么办的?”
我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把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她:“一菲,医药费是你妈妈给的,你妈妈又回老家想办法了,这是她的电话。她让你好好治病。”
一菲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看了很久,然后默默揣进了病号服的口袋里。
她的眼角有些发红,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转头看向窗外,我看到她的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东西,
——那不再是单纯的绝望或疯狂,似乎有某种东西在沉淀。
又过了一周,她可以下地慢慢走路了。
我陪她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她走得很慢,却很稳。
“刘姐,”她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清晰了不少,“那个地毯……你把它丢了吧,我不想看到那张地毯?”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她问的是那条沾了污秽、曾有条黄鳝扭动的白色羊毛地毯。
“都处理掉了,我已经送干洗店已经洗的很干净了。”我简短地回答,不愿去回忆那晚的混乱。
她忽然激动了起来,声音拔高:“我是让你把它扔掉,你听不懂话吗?”
她胸口剧烈起伏,面庞因激动而涨红,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不是怒气,而是近乎恐惧的刺痛。
我看着她的样子,心头一酸。
我不知道那晚在那张地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一定像噩梦般刻在了她脑子里。
她我摸了摸他的背,试图安抚她,然后说:“我一会儿就回去,把它扔了,扔的远远的。”
“扔了好…扔了好…”他轻声的说,我看到一菲的眼角滑下了一颗晶亮的泪滴。
“扔了好”…那三个字很轻,却像一声告别。
告别那个奢华的牢笼?
告别那个在欲望中沉沦的自己?
出院那天,天气有些阴霾。一菲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简单的行李包。
她坚持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动作虽然缓慢,却有条不紊。
我和一菲回到了她的大公寓。
好长时间都没回家了,我和一菲请假回家休息一天,顺便换换衣服也洗洗这段时间身上长的泥垢。
我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
一菲正站在光秃秃的地板中央,午后的阳光照进来,那块曾铺着奢华地毯的位置空了出来,仿佛一个脓疮被剜去,虽然留下空白的伤疤,却也终于能透口气。
当我要转过身的时侯,她看着我,很认真地说:“刘姐,谢谢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我正要开门,一菲说话了: “刘姐,后天来的时候,多买点牛肉,蔬菜和好水果,我一会把钱转给你……”
“嗯,你好好休息吧!”我轻快地走出了一菲的家门。
骑上我的电动车,直奔家里去……
半路的时候我听到手机“噔”…“噔”…“噔”…响了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