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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肝泣为泪,心悲为声(2 / 2)

周砚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意思?”

白桃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陆九身上,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怜悯。

“他们不是在造一个替身……他们是在把你这个人,从过去到现在,一片片地割下来,用你的记忆、你的情感、你的dNA,去重新拼凑一个‘你’。”

陆九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自己成了一个被拆解的零件。

“我明白了,”白桃深吸一口气,它现在只是个雏形,一旦它把你所有的关键记忆锚点都复制过去,它就完整了。

到时候,它就是‘陆九’,而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她转身从一个紫檀木盒中,取出了一套用锦缎包裹的针具。

九根长短不一的针,通体泛着幽深的乌金色,针尖寒光凛冽,正是白家世代相传的“九还针”。

“我要在他彻底被复制前,封住他最深的那个记忆锚点。”白桃对着周砚,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我要封住那个在母亲墓前,发誓要‘当个好大夫’的孩子。”

“不行!”周砚下意识地出声劝阻,“那个执念是他的根!如果连这个都封了,他还是不是他?”

白桃紧紧握着针,针尖的寒光映在她眼中,让她的目光显得异常锋利。

“总好过……变成别人的容器。”

行动刻不容缓。

周砚立刻带队,以检修线路为名,彻底封锁了陆家老宅周边区域,切断了所有电力供应和通风系统。

他按照白桃的嘱咐,在地窖外围的土壤中,布下了一座“寒石阵”。

八块从极北阴山运来的寒石,按照八卦方位深深埋入地底。

阵法启动,一层肉眼不可见的低温结界缓缓形成,旨在抑制那团灰絮的生物活性。

入夜后,药堂的远程监测仪器上,代表地窖瓮内温度的曲线开始持续下降。

监控画面中,灰絮的活动明显减缓,蜷缩成一团,似乎陷入了休眠。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子时刚过,一直静坐在密室调息的陆九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前一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诡异的是,那些血珠落在地上,并未散开,反而像水银般自行聚拢,在地面上扭曲着,拼出了两个血淋淋的大字:

救我。

白桃脸色剧变,一步冲上前,三指搭上陆九的腕脉。

下一秒,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陆九的“心包络”经脉,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频率在跳动,而这个频率,与监测仪器上显示的、地窖中那团灰絮的能量波动频率,完全同步!

“生物共振……”白桃喃喃自语,她终于明白,那个东西已经不仅仅是在复制陆九,它已经和他建立了一条无法斩断的生命链接。

它在求救,通过陆九的身体求救!

“周砚!引燃寒石阵中的龙涎香药芯,最大剂量!”白桃当机立断,通过对讲机下达了命令。

地窖外,周砚毫不犹豫地执行。

随着药芯被点燃,一股极寒的白色冷雾瞬间从八块寒石中喷薄而出,疯狂地灌入地窖。

地窖内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降,监控屏幕上瞬间铺满白霜。

“啊——”药堂密室里,陆九猛然睁开双眼,眼中布满血丝,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它在喊我……它在用我的声音,叫我回家!”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的木偶。

白桃眼神一凛,手中银针疾出,闪电般刺入他后颈的“哑门”与“风府”二穴。

陆九的吼声戛然而止,身体一软,倒了下去,被强制陷入了静默。

几乎在同一瞬间,地窖方向传来一阵凄厉至极的哭声。

那哭声穿透了墙壁,盖过了警报的蜂鸣,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正是陆九幼年丧母时,那种绝望无助的啜泣!

哭声越来越响,仿佛要将整个夜空撕裂。

周砚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凑到地窖门上的监控孔向内窥视。

只见那团灰絮已经疯狂膨胀,几乎填满了整个陶瓮。

它那张属于陆九的脸上,泪水纵横,流淌不息,嘴角却诡异地、极度扭曲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它在哭,也在笑。

而在数十米外的药堂密室里,真正的陆九躺在地上,被银针封住了所有声音。

他双目紧闭,眼角却同样滑下两行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入鬓角。

风穿过残破的院墙,在两个空间里呼啸。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生与死的两端,在真实与虚假之间,同时流下了眼泪。

夜,终于恢复了平静。

地窖里的哭声在寒雾的极致低温下渐渐微弱,直至消失。

那团灰絮重新收缩,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死寂。

陆九也因为药力和精神透支,沉沉昏睡过去。

危机暂时解除,但那条看不见的共振之线,却像一道催命符,悬在所有人头顶。

白桃坐在灯下,看着陆九苍白的睡颜,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

她穷尽了毕生所学,可以医治肉体的百般伤痛,却不知该如何去缝合一个正在被一片片剥离的灵魂。

常规的医典药方,已然无用。

她站起身,走到书架最深处,推开一排厚重的医经,露出后面一个暗格。

她从里面取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的古老竹简,上面没有书名,只有一行封印的朱砂小字。

但现在,她没有选择了。

她必须找到一个方法,一个能斩断那条魂魄链接的方法。

她缓缓展开竹简,烛火下,一行古朴的隶书映入眼帘,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时光,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