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点点头,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油布最终的目的地,是城南一家废弃的药堂旧址,而地图上被重重圈出的终点,赫然指向城西的废铸坊。
当白桃和小梅循着线索赶到西市的废铸坊时,已是深夜。
这里曾是清末一家兵工厂的附属作坊,抗战初期被日军的炮火夷为平地,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在月光下如同沉默的巨兽骸骨。
白桃没有急着进入,而是取出银针,俯身刺入地面。
她闭目凝神,仔细感知着从针尾传来的微弱反馈。
果然,地底深处残留着一种极其微弱的“愿息共振”,那种频率,与当初泪土花开花时散发出的气息如出一辙。
这里就是源头。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深入废墟,最终在一座半塌的巨大炉膛深处停下了脚步。
借着手电筒的光,眼前的一幕让她们倒吸一口凉气。
炉膛内壁被熏得焦黑的墙面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无数个名字,字迹潦草,层层叠叠,仿佛凝聚了无尽的怨念。
而在最外层,最新刻上去的,赫然是七盏灯所代表的七位守灯者的姓名,每一个名字
白桃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阿无”两个字旁边。
她伸出指尖,想要触碰那冰冷的墙壁。
然而,指尖刚一接触,一股灼痛感便猛地传来。
她惊愕地缩回手,只见自己刚刚触碰的地方,墙面竟渗出了一颗温热的血珠,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仿佛这面墙壁正在流泪。
“他们……”小梅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她捧起脚下的一抔炉灰,怀中的胎发团骤然剧烈震动起来,腕间的银针竟自行飞出,“笃笃笃”三声钉入地面,形成一个三角封印,似乎在抵御着什么无形的东西。
就在此时,无数个沙哑、飘忽的声音,同时在小梅的脑海中低语、重叠、交织:
“我叫过这个名字……”
“我也叫过……”
“我们都想被记得。”
白桃脸色煞白,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决定取一些墙上的焦灰带回去研究。
可她的银针刚刚刮下一角,整面刻满名字的焦墙突然发出“簌簌”的声响,大块大块地剥落下来,露出了墙壁背后一个深不见底的黑坑。
一股混杂着血腥与铁锈味的阴风从坑中穿堂而过,吹过空荡荡的炉膛,发出呜咽般的呼啸,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手电光照进深坑,只见坑底堆积着数十枚尚未完成的铜牌,它们的模板各异,大小不一,但无一例外,正面都预留了位置,准备拟刻上同一个名字——白景明。
白桃死死握紧了手中的银针,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终于明白了对方真正的目的,那是一种比抢夺宝藏更加阴毒、更加可怕的野心。
她转过头,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显得发沉:“他们不要宝藏……他们要变成我们。”
变成守护者,取而代之。
但这怎么可能?
一个人的身份,一个家族的传承,岂是靠模仿和窃取就能夺走的?
这背后一定还有更深层的秘密,一种她们尚未理解的规则。
名字……对了,是名字!
从“白景明”到“阿无”,再到七位守灯者,敌人的一切行动都围绕着“名”。
名字,在这里似乎不仅仅是一个代号,它更像是一种契约,一种力量的载体。
祖父一定留下过什么……关于名字,关于名姓与愿力之间的联系,关于一个人,如何才能真正地……成为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