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裹住小梅时,陆九回来了。
他穿着日军军装,脸肿得像发面馒头,是皮蜡塑形的效果。
白桃摸了摸他颈侧,体温凉得吓人,和真尸体没两样。
运尸队在门口。陆九的声音闷在喉咙里,皮膜让他的音色变了,他们要检查信号。他指了指小梅,你得对外说......
药王血脉已绝。白桃替他说完。
她裹紧白布,指腹蹭过小梅的发顶,阿爷当年用血祭锁了频率,现在得让他们以为阵眼继承者死了,悲恸波段才会触发。
运尸车的喇叭声在巷口响起时,白桃已经站在门口。
她扯着嗓子喊:血脉断了!
你们要的阵眼没用了!守卫端着枪冲过来时,她掀开白布角——小梅的脸白得像纸,唇色青灰,和死人没两样。
守卫的探测器扫过小梅时,红灯突然转绿。
白桃听见自己心跳如鼓,陆九趁机扛起往里面走,皮膜下的反调器硌得他肩膀生疼。
主控室的通风口就在头顶,他假装踉跄,手往墙上一撑,反调器的天线正好戳进通风管。
终唤程序准备。监听耳机里传来日语,辰时三刻,小梅生辰正时启动。
若她不主动入阵......
雷汞囊。陆九的指甲掐进掌心,他们要炸地下水源。他低头看怀里的,小梅的手指突然动了动,隔着白布碰了碰他手腕——是活的,她还活着。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响起时,井底的铜盘突然升起。
陆九躲在阴影里,看着守卫把小梅放在铜盘中央。
他摸出反调器,手心里全是汗,频段已经调到悲恸波段,就等小梅......
轻得像片叶子落地的声音。
小梅睁开眼,瞳孔里映着铜盘的光。
她咬开舌尖,血珠坠进凹槽,和当年白芷的血重合。
然后她哼起那支笛音——白桃教她的,阿芷当年常吹的调子。
频率开始变了。
陆九盯着反调器的指针,悲恸波段被撕开道口子,里面涌进愤怒,涌进清明,像把生锈的锁被猛地撞开。
井壁的声引钉崩裂,主控室传来爆炸声,火舌舔着天花板,把字上的血痂烧得卷曲。
白桃在远处山头看着火光。
她怀里还抱着药箱,里面是没用完的银针。
风掀起她的衣角,她突然笑了,眼泪砸在青石板上:爹,娘,阿芷......门,咱们自己开了。
浓烟里,陆九背起小梅往门外跑。
小梅的头靠在他肩上,呼吸热乎乎的,喷在他颈侧。
铁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倒塌,第一缕晨光从门缝漏进来,照在三人身上——白桃的影子,陆九的影子,小梅的影子,叠在一起,像道没被斩断的线。
小梅的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要踉跄一下。
她的唇色还是青的,可眼睛亮得像星子,映着晨光,映着远处还在冒烟的屠宰场。
陆九扶着她的手紧了紧,听见她轻声说:姐,我好像......
先出去。白桃接过话,伸手拢住小梅发冷的手,出去再说。
晨光里,三个人的影子越拉越长,渐渐融进巷口的雾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