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突然扯下衣角,蘸了湖水擦汞囊。
他动作极快,从怀里摸出个青瓷小瓶,倒出半粒褐色药膏——那是“死肤膏”的残余,混着“断魂露”的气味。
“日本人的追踪器靠血脉信号,”他将药膏涂满汞囊表面,又撒了把乱葬岗的黑土,“现在这玩意儿在他们眼里,就是块死铜。”
白桃摸出银针,蘸了小梅指尖的血,在泥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闭言符”。
这是药王宗的古法,能暂时封死器物的感应。
做完这些,三人才猫着腰往废弃灯塔跑——那是湖边唯一能藏人的地方。
灯塔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积尘呛得小梅直咳嗽,白桃摸出火柴,火光映出中央铁架上的油灯。
灯座刻着“灯不照己”四个字,锈迹斑斑,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
“照脉镜。”陆九递过个黄铜小圆镜。
白桃接过来,镜面贴在眼皮上——这是药王宗的秘术,能照见常人看不见的气。
镜中突然泛起重影。
同一空间里,三组人影交叠:他们三人,还有白景明、白芷、林伯。
老中医的白大褂沾着药渍,白芷的麻花辫上还别着那朵蓝布花,林伯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他们围着油灯站成圈,每人手里都捧着枚雷汞囊,脸上的表情像在哭,又像在笑。
“八宫镇的不是金。”白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是魂。阿爷用亲族的执念做引,把日本人的声引系统……反向种进了他们自己的执念里。谁想寻宝,谁就成了阵里的傀儡。”
陆九没说话,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上个月在城南,那个举着探雷器的日军少尉——他明明找到了埋在地下的铜匣,却突然转身往江里跑,边跑边喊“娘,我回来吃饭了”。
原来不是中了邪,是阵在操控他的执念。
“姐,灯油。”小梅蹲在灯前,指尖渗出血珠。
她刚才摸灯座时划了道口子,血滴进灯油的瞬间,火焰“腾”地窜起尺把高,幽蓝幽蓝的,像鬼火。
白桃顺着火光往外看。雾里的影子动了。
先是一点光,接着两点、三点。
电筒的光束像铁钉钉进雾里,笔直得不正常。
光束下的人影穿着军统制服、日军军装,甚至还有几个穿粗布短打——是之前在屠宰场遇到的挑夫。
他们的脚步很齐,像被人扯着线的木偶,可仔细看……他们的影子呢?
陆九的手按在怀里的皮蜡包上。
那里面是他刚做好的“声引反调器”,能把追踪信号反过来弹回去。
他望着塔外越来越近的人影,低声道:“他们来了……”
“可这次,”白桃摸了摸小梅的发顶,又看了眼陆九泛青的脸,“咱们是灯,不是影。”
幽蓝的火焰“噼啪”爆了个灯花。
塔外的脚步声更近了,混着电筒开关的“咔嗒”声,像无数只指甲在刮挠黑夜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