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知道,那台用百人头发做弦的窃言琴崩了。
她转身时,小梅正攥着她的衣角,睫毛剧烈颤动,像只被雨打湿的蝶。
守住。她对着空气轻声说,指尖抚过小梅后颈的风池穴。
药香在两人周围织成网,把那些若有若无的低语挡在三尺外。
直到月上柳梢头,陆九才踉跄着撞开回春堂的门。
他怀里抱着半摞录音蜡筒,最上面那个标签赫然写着白桃·梦话。
他们连你说梦话都录了。陆九的声音发哑,最后一筒......他按下播放键,白桃的声音混着夜露的潮气飘出来:......不能让小梅靠近西边......
镜中的倒影突然动了。
陆九抬头时,镜子里的自己正咧着嘴笑,那抹冷笑和铜片上的一模一样。
他抄起蜡筒砸向镜面,玻璃碎裂的刹那,暗室方向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白桃扯着他往内堂跑。
小梅还在榻上昏迷,可她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抠着床单,指缝里渗出黑血。
白桃刚要取银针,所有针囊突然地轻颤——二十三根银针整整齐齐指向西南方,那里是乱葬岗的方向,此刻正飘着无声的纸钱雨,像谁撒了把撕碎的黄表纸。
阿桃姐......小梅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桃转身时,她正坐在榻上,眼睛睁得老大,却没有焦点。
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擦过铜器,分明是个老妇人的语调:白家女儿,你守的是宝,我守的是债——西风未起,兑宫已破,下一个,是你的嘴。
话音未落,小梅地倒回榻上。
白桃摸向她的唇角,指尖沾了一手黑血。
她抬头时,陆九正盯着案头的《药王宗谱》——隐卷的封皮不知何时被翻开了,泛黄的纸页上,两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