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的指尖刚触到碑上的字迹,就像被烫了似的缩回——那是祖父的笔迹,运笔时手腕微颤的弧度,和她十二岁那年替他研墨时见过的分毫不差。若吾已逝,愿汝知其全貌。她念出声,声音发颤,原来......
姐姐你看!小梅突然拽她的衣袖。
小女孩踮着脚,手指点在石碑背面,这里有字!
白桃转身的瞬间,后颈的寒毛全竖起来。
血色的字是从石碑里渗出来的,像被血泡过的墨,归元未尽,天命未终八个字正随着她的目光往上爬,仿佛有生命。
轰——
整座密室突然震动起来。
白桃踉跄着扶住石壁,掌心触到的卦象正在发烫,红光从刻痕里渗出来,像被点燃的血。
小梅尖叫一声扑进她怀里,玉坠在两人之间撞出脆响。
白桃抬头,就见原本黯淡的卦灵简此刻亮得刺眼,青铜棺椁上的纹路正在重组,乾卦的龙纹、坤卦的地纹,竟真的在石墙上游移起来。
是残阵......复生了。白桃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她想起三天前在破庙里,青冥子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你祖父布的阵,没那么容易断。当时她只当是将死之人的胡话,此刻却觉得每块墙砖都在震动,像在应和某种古老的心跳。
姐姐,墙在动!小梅的声音带着哭腔。
白桃低头,看见小女孩的睫毛上挂着泪,在红光里像串碎钻。
她抱紧小梅,勃朗宁的枪口指向暗门——那里不知何时涌出了灰尘,混着震动的石屑,在空气里织成张灰蒙蒙的网。
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
不是陆九常穿的软底布鞋,不是军统特工的牛皮靴,是带着金属撞击声的重靴,一下一下,像锤子砸在白桃的神经上。
她数着那声音:两下,三下,七下——至少七个人。
别怕。白桃摸出最后两颗醒神丸,一颗塞进小梅嘴里,一颗含在自己舌下。
药汁的苦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她盯着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手指在扳机上扣紧。
青铜棺椁的红光映在枪身上,把字染成了血红色。
密室的震动还在加剧,石碑背面的血色文字已经爬到了顶端,像条正在苏醒的赤蛇。
白桃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混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石墙上撞出回音。
她突然想起祖父常说的话:卦象不是死的,是活的,像人,会醒,会怒。
此刻,她终于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