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了。白桃贴着小梅耳朵说。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发疼。
三个月前在南京城,她就是这样贴着尸体耳朵听是否有心跳的,那时尸体是冷的,现在小梅的后颈却烫得惊人,和刚才的冰冷却成反比。
她突然想起《乾坤秘录》里那句承脉者死,脉续者生,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她摸出袖中最后一枚醒神香,是用麝香、冰片和少量曼陀罗制的,平时轻易不用。她把香塞进小梅鼻中,药香刺得少女皱起眉头,要么现在醒来,要么永远沉睡!
小梅的手指在玉简上蜷成白生生的小拳头。
白桃看见她眼底有两种光在打架,一种是十二岁被日军烧了药铺时的绝望,一种是三天前在青囊旧宅看见族谱时的灼热。
最后那团灼热占了上风,她闭紧眼睛,睫毛上的水珠抖落下来,滴在白桃手背上,凉得刺骨。
白姐姐,她轻声说,如果我睡了...你替我给巷口王阿婆送碗药,她的咳嗽该换方了。
然后她的意识沉入黑暗。
白桃的眼泪砸在小梅手背上,和那滴冷汗混在一起。
她正要去探小梅的鼻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
她转身。
小梅站在原地。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像换了个人。
方才还软绵绵垂在腰际的麻花辫此刻绷成直线,发梢微微发颤。
她的嘴唇开合着,念出的却是白桃从未听过的咒语,每个字都带着金属刮擦的刺响,尾音还拖着苍老的颤音,像古稀老人在咳血时说话。
天维倒转,地脉归宗...
白桃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见小梅的指甲在瞬间变得乌青,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竟发出一声——那血不是红的,是幽蓝的,和玉简的光一个颜色。
洞窟里的青铜匣突然同时震动。
乾卦匣上的饕餮纹睁开了眼睛,是两团跳动的幽蓝火焰。
白桃的手本能地摸向袖中。
那里插着她最细的那根银针,针尾缠着红绳,是祖父临终前塞给她的,说遇到邪祟,刺百会穴。
此刻,那根银针在袖中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