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小李的休眠舱门口时,社畜武的脚步顿了顿。舱门已经完全滑开,淡蓝色的冷光从舱内漫出,与舷窗透进来的恒星微光交织在一起,落在小李身上。他就那么坐在休眠舱的边缘,后背微微弓着,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
社畜武没急着上前,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几秒。能清晰听到小李细微的呼吸声,带着刚苏醒的滞涩,偶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抽噎。醒来后面对陌生的环境,再加上对故土和亲人的牵挂,情绪低落也在情理之中。
他轻轻抬脚走过去,鞋底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走到小李身边,社畜武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轻,怕惊扰到他:“喂,醒了怎么不出去?”
小李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吓了一跳。他缓缓抬起头,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遮住了半边眼睛。原本空洞呆滞的眼神,在看到社畜武的瞬间,骤然亮了起来,像是沉寂的黑夜里突然燃起了一簇火苗。
脸上的迷茫和惶恐还没完全褪去,却硬生生挤出了一丝惊喜,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难以抑制的哽咽:“天武哥?你也醒了?这是……我们到新星球了?”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说话时气息都有些不稳。休眠期间,时间感被彻底打乱,醒来后看到的不是熟悉的蓝星景象,而是方舟内部陌生的舱室和窗外深邃的宇宙,心里的不安瞬间被放大。直到看到社畜武这张熟悉的脸,那份惶恐才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委屈和思念一股脑涌了上来。
社畜武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原本平静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嗯,到新星球了,安全得很。”他在小李身边的地板上坐下,与他平视,“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舒服吗?”
小李用力摇摇头,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却越擦越红。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没有不舒服,就是刚醒过来,有点懵。还有……我想我奶奶了,不知道她在蓝星怎么样了。”
提到“奶奶”两个字时,他的声音又哽咽了,眼泪终究没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膝盖上。蓝星的最后一眼,是奶奶推着他离开的笑容,那句“小李,奶奶这里有邻居王大爷照顾,你不用担心。”还回荡在耳边,可现在,蓝星早已是一片死寂,他不知道奶奶是否还活着,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社畜武沉默了几秒,双手搭在膝盖上,目光投向舷窗外那颗越来越清晰的绿色星球。他不是擅长安慰人的人,面对这种深入骨髓的思念,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能做的,只有默默陪着小李,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舱室内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远处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阳光渐渐升高,透过舷窗洒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却驱不散小李心里的阴霾。
片刻后,小李还是自己想开了,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抹掉脸上的眼泪,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知道,沉浸在思念中没有任何意义,奶奶让他好好活下去,他就必须在这个新星球上坚强地生存下去,这才是对奶奶最好的交代。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社畜武的手腕,力道很大,像是在汲取力量。社畜武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转过头,对他笑了笑。小李也跟着笑了,虽然眼角还有些红肿,但笑容里多了几分释然。
“走吧,天武哥,我们出去看看。”小李站起身,脚步还有些虚浮,却比刚才稳了许多。社畜武也跟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两人并肩走出休眠区域,沿着长长的走廊朝着居住区走去。走廊两侧的舱门大多已经打开,时不时有刚苏醒的民众走出来,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疲惫,眼底却藏不住对新家园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