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衡界的壁垒在衍尊平衡道韵的抚慰下,边缘区域的剧烈蠕动稍有平息,如同溃烂的伤口被洒上了清凉的药粉,暂时止住了恶化的趋势。然而,这平静仅仅局限于衍尊化身所在的方寸之地。放眼望去,整个宇宙壁垒依然如同垂死巨兽的皮肤,在痛苦中不断扭曲、剥落,露出内部更加光怪陆离、无法名状的景象。
衍尊没有迟疑,化身化作一道流转变幻的白金色光辉,如同投入浑浊水面的的一滴清露,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布满“法则疮疤”的壁垒,正式踏入了这片法则的失乐园。
一进入断衡界内部,那种无处不在的“逻辑迷瘴”便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视觉、听觉、触觉乃至更本质的法则感知,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衍尊“看”到山脉在呼吸,星辰在哭泣,河流凝固成坚硬的悖论,而时间则像一团乱麻,过去、现在、未来随意交织,彼此否定。
它尝试感知最基本的物理常数,却发现“质量”的定义在起伏,“光速”的极限在摇摆,甚至连“存在”与“虚无”的边界都变得模湖不清。这里就像一个由无数种相互矛盾的物理定律随机拼凑而成的噩梦实验场,任何试图以常理理解的行为都会瞬间被更多的逻辑矛盾所淹没。
那股先前锁定探查信标的微弱意念再次出现,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湮灭在周围的混乱噪音中:
“平衡……尊者……这边……小心……‘影’的低语……”
衍尊循着那意念的指引,同时以自身平衡核心为锚点,艰难地在迷瘴中穿行。它所过之处,周身散发的平衡道韵会暂时驱散一小片区域的混乱,让那些破碎的“现实镜片”短暂地恢复稳定,显露出断衡界原本应有的、符合常规逻辑的些许面貌——那似乎是青山绿水,是正常的星空,是拥有稳定形态的生灵。但这稳定如同昙花一现,一旦衍尊离开,混乱便会立刻重新吞噬一切。
“定源珠……是断衡界法则的‘定义之源’,”那微弱意念在衍尊的感知中努力组织着信息,“它本是混沌中诞生的秩序奇点,为这个脆弱的宇宙提供了统一的法则基准……但‘悖论之影’……它来自定义之外……它侵蚀了定源珠,将‘可能性’扭曲成了‘矛盾’,将‘定义’本身变成了可以被随意涂抹的符号……”
衍尊默默倾听着,同时高速分析着周围的环境。它注意到,在那些混乱最浓郁的区域,隐隐约约存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影”。那并非物质或能量的阴影,而是“逻辑”的阴影,是“定义”被否定后留下的空洞。它们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智错乱的低语。那低语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感知层面的信息洪流,充满了“如果……那么……但是……”、“既是……又不是……”、“原因出现在结果之后……”等等无数种悖论嵌套。
这就是“悖论之影”?一种以“逻辑悖论”为食,或者说,本身就是“活体悖论”的存在?
突然,前方一片极其广阔的、由无数种颜色无序闪烁构成的“混沌云团”挡住了去路。那云团中央,一道巨大的、不断自我否定的逻辑裂缝如同狰狞的嘴巴开合着。而在裂缝前,衍尊看到了求救意念的源头——
那是一个……勉强维持着人形的光质生物。它的身体轮廓在不断扭曲、闪烁,时而清晰,时而透明,仿佛其“存在”的定义正在被持续质疑。它手中紧握着一柄残破的、似乎由某种纯净晶体打造的长杖,长杖顶端散发出微弱但坚定的光芒,勉强在它周围支撑起一个半径不足三米的、相对稳定的球形空间,抵御着外界逻辑迷瘴和悖论低语的侵蚀。
“尊者……您终于来了……”那光质生物看到衍尊,意念中充满了疲惫与一丝希望,“我是断衡界最后的‘守定义者’一族的成员,您可以叫我‘启’。”
启的意念刚刚传递完毕,那片混沌云团似乎被衍尊身上浓郁的平衡气息所刺激,勐地沸腾起来!云团中央的逻辑裂缝骤然扩大,无数扭曲的、由纯粹悖论构成的阴影触须从中蜂拥而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衍尊和启勐扑过来!
这些阴影触须所过之处,空间被赋予“坚固”和“不存在”两种同时成立的属性,时间被切割成无数段并随机倒放,甚至连攻击这个概念本身,都同时包含着“必然命中”与“绝对无法触及”两个矛盾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