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姓王的队正,以前在熊教头手下当过兵,后来被调回边军了。他说……他们营里已经三个月没发足饷了,上官还变着法儿克扣,弟兄们实在活不下去了,想来投奔大人,求条活路。”
陈小乐和赵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边军士卒主动来投?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让他们派两个代表进来。”陈小乐沉吟片刻,吩咐道。
很快,两个穿着破旧号褂、面黄肌瘦的边军汉子被带了进来,一进来就扑通跪下了。
“判官大人!求您收留俺们吧!”领头那个王队正声音带着哭腔,“营里实在待不下去了啊!当官的只顾着自己捞钱,弟兄们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家里老娘都快饿死了!俺们听说在您这儿,只要肯干活,就有饱饭吃,有工分拿……俺们不怕死,但是怕饿死憋屈死啊!”
陈小乐看着他们,心里明白,这不是偶然。这是边军内部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总爆发,也是他这边“公道”、“实惠”的名声产生吸引力的结果。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沉声问道:“你们来投我,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叛营,按律当斩。”
王队正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大人!俺们知道!可留在那边也是等死,还不如搏一把!俺们信您!信您能给弟兄们一条活路!”
陈小乐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既然来了,就是信我陈小乐。我这儿不养闲人,也不收孬种。想留下,可以。但得守我的规矩,从最底层干起,能不能挣到工分,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你们——愿意吗?”
“愿意!愿意!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收留!”两人喜极而泣,连连磕头。
“赵顺,带他们下去,按规矩登记,先安排到垦荒队去。”陈小乐吩咐道。
看着两人千恩万谢地跟着赵顺出去,陈小乐知道,安远镇内部的力量对比,从这一刻起,开始发生根本性的逆转。李崇山赖以维系的军心,已经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了将军府。
李崇山听完汇报,脸色煞白,颓然瘫坐在太师椅上,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挥了挥手,让禀报的亲兵退下,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堂里,望着门外灰蒙蒙的天空。
他知道,自己完了。压不住陈小乐,稳不住军心,朝廷和州府那边也不会再给他好果子吃。他这条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凉和一丝不甘的疯狂,在他眼中交织。
而判官衙署里,陈小乐正在听赵顺汇报那几十个投诚边军的安置情况。
“大人,这口子一开,只怕后面还会有边军的人跑来……”赵顺有些担忧。
“来者不拒。”陈小乐语气平静,“但要严格审查,防止奸细混入。来了,就按我们的规矩改造。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跟着我们,才有活路,有前途。”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商队被劫,边军来投,这一桩桩一件件,都预示着僵局即将被打破。只是不知道,那最后的一击,会以何种方式到来。
他有一种预感,风暴,真的快要来了。而这一次,他将不再是被动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