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参军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最终只是淡淡道:“陈判官倒是伶牙俐齿,不过有些事,非是口舌所能辩清。朝廷法度,边将不得擅与外藩交通,不得私蓄甲兵,这些都是铁律。”
“下官谨记大人教诲。”陈小乐躬身道,“安远镇百废待兴,一切所为,皆是为陛下守好这北疆门户,使百姓安居,使商路畅通。下官之心,天地可鉴。”
钱参军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话锋一转:“那‘灰泥’之物,倒是有趣。不知陈判官可否将此法献于州府,乃至工部?若果真于国有利,亦是大功一件。”
果然还是盯上了技术,陈小乐心中明了,这既是索要好处,也是一种试探和掌控。
“此物乃匠作营偶然所得,工艺尚不成熟,恐难登大雅之堂。待下官命人完善工艺,定当详细记录,呈报上官。”陈小乐再次婉拒,将主动权牢牢抓在手里。
钱参军的脸色微微沉了一下,但也没再强求。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判官,不是那么容易拿捏的。又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钱参军便带着人起身告辞,说是要回去“据实禀报”。
送走这尊瘟神,赵顺和熊猛都围了上来,面带忧色。
“大人,州府这边怕是盯上咱们了。”赵顺低声道。
“怕他个鸟!”熊猛梗着脖子,“咱们一没造反二没通敌,守住城池还有错了?”
“有没有错,不全在事实,而在上峰怎么认定。”陈小乐看得明白,“周家这是正面扳不倒我们,开始用官场的手段了。”
他沉吟片刻,对赵顺道:“给苏小小回信,让她不必过于担心州府这边,我自有应对之法。让她把精力放在两件事上:第一,利用商队尽可能摸清周家在京城和州府的关系网。第二,加快‘新学’人才的培养,我们需要更多像石头这样,既懂技术又忠心可靠的人。”
“是!”
陈小乐又看向熊猛:“新军不能松懈,继续操练。另外,从这次表现优异的青壮中,再挑选一批人补充进去。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跟着我们,不光有饭吃,有衣穿,更有前程!”
“明白!”熊猛用力点头。
处理完这些,陈小乐独自走到院中。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知道,与周家,与那些旧秩序维护者的斗争,从战场转向了更加凶险莫测的官场,但他并不畏惧,安远镇就是他扎下的根,供销社、匠作营、新军、公民积分,就是他生长出来的枝干和叶片。
根扎得越深,就越不怕风雨。
而现在他需要让这片根基,蔓延得更广,更牢,他望向清河的方向,一个关于如何将“安远模式”与“清河根基”更深度绑定,形成犄角之势的计划,在他脑中渐渐成型。
京城的风暴眼他暂时够不着,但在这北疆之地,他必须成为那个能决定风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