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纸上画出两条对比线：“如此一来，虽然常年养着这支队伍需要开销，但比起每年砸进去一万多两白银，哪个更划算？而且河道常年保持基本畅通，漕运效率提升，船只损耗降低，这其中的收益又该如何计算？”
韩承盯着纸上的示意图，眼睛越睁越大，他从未见过有人将政务难题用这种方式剖析得如此透彻。
陈小乐继续道：“这只是个粗略的想法。具体需要养多少人，花费多少，能节省多少，需要比对往年的详细数据才能估算。但思路是明确的——与其被动地、花费巨大地应对‘大问题’，不如主动地、低成本地维持‘小通畅’。”
他顿了顿，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这其中的取舍，靠空谈‘漕运乃命脉’的大道理是算不清的，必须靠往年这些看似枯燥的数据来支撑和论证。”
“这……此法甚妙！”韩承猛地起身，对着陈小乐深深一揖：“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下官这就回去，调阅历年漕运账册，按大人所示的法子仔细核算！”
他抓起那张草图，风风火火地就走了。
张衙役看着他的背影，挠挠头：“大人，这就完了？俺还以为多大事呢。”
陈小乐笑了笑，重新坐回桌前。方才为了说服韩承，他不得不将脑海中那些关于数据分析、成本效益比的模糊概念，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极力阐释清楚。这一番竭尽所能的提炼与输出，让他对“数据驱动”这四个字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
就在这时，脑海中久违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检测到宿主成功完成一次完整的“循证决策”理念传播与实践，系统性推动本位面治理思维革新。解析“数据分析与可视化”核心要点，获得基础方法论灌注，文明点数+200】
一股清凉的气息流转全身，大量关于数据采集、归类、对比分析，以及如何利用简单图表进行直观呈现的知识，清晰地融入他的记忆。虽然受限于时代无法制作复杂图表，但如何让数据自己“说话”的思路顿时豁然开朗。
他精神大振，目光落在铺开的纸张上，顿时有了主意。
“我知道条陈该怎么写了。”陈小乐提起笔，眼中闪着笃定的光，“不要空谈道理，就用数据说话！把西山修路的每一个决策背后的数据支撑、利弊权衡，都用最直观的方式写明白、画清楚。”
赵顺若有所思：“大人的意思是……要写一份让数据自己证明自己的条陈？”
“正是。”陈小乐嘴角微扬，“既然有人说我们离经叛道，那就让他们看看，这究竟该怎么走。”
他笔走龙蛇，开始撰写这份注定与众不同的条陈。这一次，他要让皇帝看到的，不仅是一条路怎么修成，更是一种全新的做事方法。
笔尖刚在纸上落下几个字，赵顺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古怪的神情：“大人，刚收到消息。那位韩主事回去后，真的在户部堂上和人争辩起来，还把大人那套数据说话的法子现学现用，画了张图把两边的主张列得清清楚楚。”
陈小乐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开一个小点。
他没想到，这种用数据说话的种子一旦播下，发芽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看来，这京城的风向，真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