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乐摇摇头，上了马车才开口：陛下给了个差事，修西山的官道。
张衙役松了口气：修路好啊，这可是露脸的机会！
两个月，五千两预算。陈小乐补充道。
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赵顺先反应过来：这......这怎么可能？便是寻常修路，这点银子也不够啊。
陛下这是在考验大人。张衙役也明白了，可是这也太难为人了！
回到住处，陈小乐立即让赵顺去工部调阅西山官道的档案，又让张衙役去打听这段路的实际情况。
晚上，两人带回来的消息让情况更加严峻。
大人，这段路一共十五里，其中要经过两处山崖，三处溪流。赵顺摊开抄录的图纸，前年工部曾估算过，至少要一万两银子，半年时间。
张衙役更是愁眉苦脸：我问了几个老车夫，都说那段路根本没法修。山崖那一段，年年塌方，溪流那几处，每逢雨季就变成沼泽。
陈小乐盯着图纸看了很久，突然问：这段路为什么这么重要？
据说西山深处有几个优质石灰矿，若是路修通了，烧制石灰的成本能降下来三成。赵顺答道，而且这条路还能连通西山北面的几个瓷窑。
石灰......瓷窑......陈小乐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他带着两人亲自去西山勘察，实际情况比图纸上显示的还要糟糕——山路崎岖，多处路基已经塌陷，最险要的一段几乎是在悬崖上开凿出来的，现在已经被落石堵死。
大人，这活儿接不得啊。一个随行的老工匠直摇头，这点银子，这点时间，神仙来了也修不好。
陈小乐却不说话，只是仔细查看地形。在路过一处溪流时，他蹲下身，掬起一捧水看了看。
赵顺，你去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没有烧制石灰的窑厂。张衙役，你去看看这山里有什么可用的材料。
三天后，陈小乐拟了一份详细的方案。他没有急着上报工部，而是先去找了孙书吏。
孙书吏，您在工部多年，依您看，这份方案可行吗？
孙书吏仔细看了半天，脸色越来越惊讶：陈大人，您这......这是要打破常规啊。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陈小乐道，按部就班地修，肯定完不成陛下的交代。
可是......孙书吏犹豫道，您这法子太冒险了！不用青石铺路，改用石灰混合黏土夯实；不请专门的石匠，改用当地民工......这要是出了差错......
所以需要孙书吏帮忙。陈小乐诚恳地说，您在工部人脉广，帮我找几个可靠的工匠，工钱方面，我不会亏待大家。
从孙书吏那出来，张衙役忍不住问：大人，咱们真要按这个法子修路？万一......
没有万一。陈小乐目光坚定，陛下要的是一条能通车的路，没说要一条能传世的路。两个月时间，我们只能求快、求省。
他望向西山的方向，轻声道：而且，我总觉得陛下这道考题，考的不只是修路的本事。
第二天，陈小乐把修路方案正式呈报工部。果然，方案一出，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
钱郎中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胡闹！官道修建自有规制，岂能如此敷衍了事？用石灰黏土代替青石，这不是偷工减料是什么？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是啊，这要是修好了没几天就坏了，岂不是丢了工部的脸？
陈小乐等他们都说完，才缓缓开口：下官愚见，陛下要的是一条能通车的路，不是一条能传世的路。两个月时间，五千两预算，若是按常规修法，怕是连路基都铺不完。
那也不能如此敷衍！钱郎中怒道。
下官愿立军令状。陈小乐平静地说，若是这条路修不好，或者通车后三个月内出现重大问题，下官自愿辞官。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钱郎中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好！既然陈大人如此有信心，本官就准了这份方案，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出了差错......
下官一力承担。
从工部出来，赵顺低声道：大人，您何必立这个军令状？
不立军令状，他们怎么会让我们放手去干？陈小乐笑了笑，况且，我仔细算过，这个法子虽然取巧，但确实可行。
张衙役还是担心：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陈小乐望向宫城的方向，陛下要看的，就是我们能不能在绝境中走出一条路来。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传令下去，明日开工。咱们要让所有人看看，这路，到底该怎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