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我二舅家的表弟就在行会里当差,听说里头猫腻多了去了……”
“我还听说啊,清河县陈氏工坊的铁锅,那才是真材实料,就是被行会卡着脖子,快做不下去了,可惜了喽……”
这些流言蜚语,像看不见的小虫子,钻进周家和其他行会成员的耳朵里,不咬人,膈应人。虽然动摇不了行会的根本,但至少能让他们恶心一下,分散点注意力。
与此同时,王捕头的稽查小组也没闲着,盯那个运废料和采购普通生铁的周家管事盯得更紧了,他们发现,这个管事每隔五六天,就会在傍晚时分,独自去州府城外的一个小庄子,那里似乎是周家一个堆放杂物的仓库。
“大人,俺看那地方守备不算太严,就一个老苍头看着。”王捕头汇报时,眼里闪着光,“要不要俺带几个好手,半夜摸进去,把他掺假的账本或者货物给他偷出来?”
陈小乐听了,直接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你当是梁山好汉劫道呢?那是私闯民宅!万一失手,被周家反咬一口,咱们全得完蛋!”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他不是定期去吗?下次他去的时候,你想个法子,制造点‘意外’,比如让运废料的车坏在半路,或者找两个面生的兄弟假装喝醉了跟他起冲突……总之,把事情闹大点,最好能惊动巡街的差役。”
王捕头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大人英明!让官面上的人去查,那就名正言顺了!俺这就去安排!”
安排完这一切,陈小乐独自走到院子里,晚风吹来,带着河水的湿气和工坊隐约的烟火气。
他手里捏着一小块淡青色的玻璃碎片,对着月光看着,碎片边缘锋利,映出他有些模糊变形的倒影。
技术、情报、舆论、官面规则……他现在能动用的牌越来越多。和周家的这场仗,不再是被动挨打,他已经有能力,在多个战场上同时发起反击了。
虽然前路依然艰难,周家这棵大树枝繁叶茂,根基深厚,但他这边,新生的嫩芽正在破土,虽然柔弱,却蕴含着颠覆一切的力量。
“快了。”陈小乐低声自语,将玻璃碎片紧紧攥在手心,“等我们的玻璃能照清人影,等我们的水力机械能代替人力,就是跟你周家算总账的时候!”
他仿佛已经听到,那由技术和工业组成的洪流,正发出隐隐的轰鸣,向着旧秩序的铁闸,发起了第一波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