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晨和江姿回到了他们的公寓。
一进门,江姿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径直走向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我先去洗澡。”她喝完水,连个眼神都没给傅晨,便转身走向自己的卧房。
“江姿。”傅晨叫住了她。
江姿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不耐烦的“嗯?”了一声。
“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江姿终于转过身,她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好笑的看着他:“谈下个季度需要出席的活动?”
她的语气,充满了尖锐的讽刺。
傅晨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那我不知道了。”江姿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还打了个哈欠:“傅总有话还请直说,我累了,没兴趣跟你打哑谜。”
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傅晨心里的那股烦躁的无力感又涌了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一些:“你当初……为什么会追我?”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问过。
因为他一直觉得,她的喜欢,来得莫名其妙,热烈得让他很不解。
他把那归结为和那些富家小姐一样的一时兴起,从未当真过。
可今天,看到她和温软在一起时,那发自内心的维护和喜爱。
他忽然意识到,江姿这个人,其实爱憎分明,她从不屑于在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上,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江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了一声,眼底的嘲弄更深了。
“傅晨,你现在问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她直起身,一步步朝他走过来,身上那股冷香,也随之逼近。
“我当初为什么追你?”她站定在他面前,仰起那张美艳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大概是年轻不懂事,眼光不太好,被你那副道貌岸然的皮囊给骗了。”
“怎么,傅总是想听我再声情并茂的给你复述一遍,我当年有多瞎吗?”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得傅晨心口发闷。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江姿步步紧逼:“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太无聊,想从我这里找点乐子,回味一下从前被人疯狂追求的感觉,满足一下你那点可怜的虚荣心?”
“江姿!”傅晨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抓住她冰凉的手腕,声音里带上了怒意:“你非要这么曲解我的意思吗?”
“不然呢?”江姿用力的想甩开他的手,却没能挣脱,她也火了:“当初对我爱搭不理的是你,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对你死缠烂打,逼着你跟我联姻的女人,难不成你还要告诉我,这两年来,你喜欢上我了?”
傅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喜欢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他看到她对着别的男人笑时,胸口会升起一股他从未有过的无名火。
他只知道,他开始厌烦这间空旷公寓里的死寂,开始怀念她还未嫁给他时,那份追在他身后的,鲜活又恼人的热烈。
他无法坦然的承认,也无法干脆的否认。
他的沉默,在江姿看来,就是最好的答案,她眼底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呵。”江姿忽然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疲惫。
她猛地用力,这一次,终于从他滚烫的掌心里挣脱了自己的手腕。
那上面,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她看也未看,只是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行吧,看在你这么诚心问的份上,我再多说一句,那时江家,需要一个足够强大、足够可靠的合作伙伴,来稳固我们在海外的市场。”
“而你,傅晨,傅氏集团的掌舵人,是当时最好的人选。”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疏离,像是在谈论一桩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生意。
傅晨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心脏不受控制的收缩了一下。
江姿抱着手臂,下巴微微扬起,那份骄傲和决绝,像一朵带刺的玫瑰:“我母亲评估过所有潜在的联姻对象,你的综合评分最高,能力、手段、背景,都无可挑剔,至于感情....”
她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带上了一抹残忍的笑意:“那不过是促成这桩生意最廉价也最有效的催化剂而已。”
“所以,你那些喜欢,都是演出来的?”傅晨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江姿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坦然得近乎冷酷:“一场成功的商业表演,不是吗?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合作,你得到了傅氏最需要的注资和渠道,我们各取所需,一场完美的双赢。”
傅晨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那个在楼下捧着蛋糕等了他六个小时,只为祝他生日快乐的女孩。
那个在雨天把唯一的伞塞给他,自己淋成落汤鸡还对他傻笑的女孩。
那个知道他所有喜好,追随他脚步的女孩……
那热烈的追求,难道都是假的?
他不信。
“所以,傅总”江姿向后退去,一步步走向次卧的门口:“别再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了,我们之间,不过是合作伙伴,如果你觉得这段关系让你感到了困扰,我随时可以终止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她说完,不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转身走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他隔绝在外。
客厅里只剩下傅晨一个人。
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冰冷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孤单。
他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她那句“我随时可以终止我们之间的关系”,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让他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他慢慢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放了几块冰。
冰块撞击着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却丝毫没有浇灭他心头那股恐慌。
是的,恐慌。
他指尖忍不住颤抖,心里在害怕,怕江姿有一天想要结束这样的生活。
他们会...离婚。
会不再有任何交集。
只要一想到这个,傅晨脸色就一点点苍白起来。
门内,江姿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她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轻轻颤抖。
商业合作?
呵,她多希望那真的是一场表演。
那样,她就不会心痛,那颗心就不会碎得一败涂地。
她曾经是真的,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喜欢他,她以为自己可以像一棵向日葵,只要坚持不懈朝着太阳,总有一天,能等到他的回眸。
可她错了。
太阳,是不会为了一棵向日葵而停留的。
四年的追求,两年的婚姻,磨光了她所有的热情和勇气。
她学会了伪装,学会了用冷漠和不在乎来保护自己。
她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可到头来,他只需流露那么一丝情感,她便溃不成军。
江姿抬头,伸手抹去泪痕,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窗外,是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又繁华,可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而亮的。
她和傅晨的这场婚姻,或许,真的该考虑一下,如何收场了。
--
这一边,老爷子说什么也要留温软在庄园留一晚。
夜里,温软躺在柔软舒适的客房大床上,正和林晚晚打着电话。
林晚晚在那头正数落:“昨晚夜不归宿,胆肥了啊?”
温软理亏又心虚,小声说:“我……我昨晚在江澈那住下,今天不是参加寿宴嘛,今晚本来想回去的,可江澈外公非得让我在这儿住一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即,传来林晚晚意味深长的打听:“你们……那什么了?”
“什么那什么啊!”温软羞得想钻进地缝里:“没有。”
林晚晚哼了一声:“没有?是没睡啊,还是没在一个被窝?你听听你那声音,软得都能掐出水来了,还想骗我?”
“晚晚……”温软羞得咬唇了,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没有,他...忍住了。”
林晚晚:“.....”
这倒是有几分出乎她的意料,带软软去他那,居然能忍住不发生点什么,该说他是禽兽不如呢,还是不如禽兽呢。
“啧啧啧。”林晚晚发出了无情的嘲笑声:“江澈该不会不行吧。”
温软:“.....”
她想起昨天在浴室的情形,脸没出息的红了,没有不行,甚至可以说太行了,她被他蹭了好久。
林晚晚轻笑:“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
温软清了清嗓子,有几分羞涩:“他行的”
林晚晚真的被她萌蠢到了:“行行行,他最行了,小心哪天,你被他做得下不来床。”
“晚晚!!”温软被说得忍不住想捶床了。
“好好好,不打趣你了”林晚晚见好就收,关心问道:“见家长还顺利吗?有没有出现电视上那种甩你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让你离开她儿子的桥段?”
温软被她这电视剧看多了的发言逗得咯咯直笑:“他们家人都很好,对我也很好。”
“是嘛,好就行。”
两人正聊着,门被推开了。
江澈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他已经洗漱过了,穿着一身清爽的居家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看起来神清气爽。
他看到温软在打电话,挑了挑眉,走过来,很自然的在她身边坐下。
然后,当着她的面,倾身过去,在她有红印的锁骨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温软的身体瞬间僵住。
电话那头的林晚晚,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怎么了?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