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谋划!(2 / 2)

钱龙锡。

东林领袖,南京礼部右侍郎,协理詹事府。

官阶不显,却可搅动天下风云。

转头看向觉深方丈。

“夜色太浓,大师可否借灯一用?”

“寺庙立于山巅,并非为登天,而是为俯察世间疾苦,方能归心佛法。”

钱龙锡甩袖一笑。

“若在天上,不是更能看得清楚?”

觉深摇头。

“出家人远离红尘,不问俗世。

老衲手中这盏灯,照不亮大人的前路。”

钱龙锡点了点头,缓缓起身。

“世间万物皆在天之下,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你的佛祖亦不可。”

言罢拂袖而去。

觉深望着背影,手中灯笼不知不觉攥紧了些。

钱龙锡要的不是灯,而是灵谷寺在南直隶的名望与影响力。

若得此子,他布下的局便能更加圆满。

觉深低声喃喃。

“多事之秋,生灵涂炭。”

走出流觞林,发现禅房中已有客人。

“张大人亲至,老衲失迎。”

来人正是灵谷寺的常客,南直隶工部尚书张鹤鸣。

张鹤鸣随意挥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吐出茶沫。

“我爹常教我,年轻时穷不要紧,要趁精力尚在,努力做该做的事。”

觉深点头。

“令尊才学令人敬佩。”

“可惜努力之后才发现,不仅穷,还不再年轻。

人总要面临选择,不同的选择,结局也不同。

大师会如何选?”

觉深低声开口。

“总要为以后考虑。”

张鹤鸣撇嘴。

“现在就想以后?

那以后要想什么?

埋哪吗?”

他走到方丈身旁。

“我爹还说,能左右的事不算事,不能左右的事才需选择。

选对了,一切皆对。

选错了,便一无所有。”

他忽然大笑。

“知道这话是谁教我的吗?

魏忠贤。

我一直分得很清楚,生我养我是父亲,教我懂事的是爹。

父亲给我生命,爹给我官途。

大师也要分得清楚才好。”

他拍了拍觉深肩膀。

“我一直觉得你们讲的四大皆空不对。

拿走百姓孝敬你们的香火钱。

收走朝廷拨给你们的香火田。

清空你们的粮仓,再搬走你们镀金的佛像。

这才是真正的四大皆空。”

说完负手而去。

这话,不是讽刺,而是通牒。

钱龙锡要灯,是让寺院表态。

而张鹤鸣,是在告诉觉深,选对了,香火不断。

选错了,四大皆空。

觉深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几分。

他本无意介入权争,可此刻的南直隶,已由不得他置身事外。

选择,必须做,而且必须选对。

……

祝以豳的对面,坐着的是南直隶礼部尚书韩日缵。

“你是说,他们竟有造反之心?”

两人平日来往不多,韩日缵素来不喜祝以豳的“避祸哲学”。

他谁都不得罪,只守府衙一隅,除非明目张胆作奸犯科,其余皆视若无睹。

但今日他主动邀他至茶楼,一开口便是惊雷。

祝以豳点头。

“我之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看不透他们要什么,也摸不清幕后是谁。

南直隶州府县衙几乎尽入其手,我不敢轻举妄动。”

他顿了顿,眼中带着冷意。

“他们敛财无度,甚至藩王、晋商被杀绝,也不曾收敛。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们要这么多银子何用。”

说到这,目光落在韩日缵身上。

“有银,即有兵。”

韩日缵猛然坐直。

“他们要……划江而治?”

祝以豳点头。

“所以他们才会向建奴暗中输送物资,让建奴壮大成朝廷的心腹大患。

辽东战火不熄,朝廷便无余力南顾。

待朝廷兵疲粮竭,南直隶财政尽归其手。

只要时机成熟便可……自立为王。”

韩日缵怒极反笑。

“好,好,好!

国难当头,竟养出如此狼子野心!”

他猛然抬头看向祝以豳。

“如何破局?”

祝以豳深吸一口气。

“陛下裁撤南直隶,正好打乱他们的全盘布局。

接下来他们必然要让南直隶乱起来。

民乱、官乱、舆论乱,只要乱,裁撤便无法推进。

而我们要做的是,以乱制乱。

他们挑民乱,我们便以官乱应之。

而且韩大人别忘了,陛下已派卢象昇与魏小贤至此。”

韩日缵眯眼。

“那魏小贤……”

祝以豳笃定。

“以陛下的心智手段,又怎会派一个这样的魏小贤前来?”

韩日缵恍然。

“既然陛下已搭好戏台,那这出戏,就由我们来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