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大不掉,不可不治。”
“那你说,该怎么治?”
毕自严抬头,眼中闪着寒光。
“杀。”
崇祯挥了挥手。
“滚。”
“好嘞。”
毕自严躬身退下,步伐利索至极。
却在转身时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陛下没有发怒,没有喝责,也没有反驳。
一个“滚”字,反倒是给了答案。
不是不动,而是不该你动。
毕自严心中雪亮。
陛下要动孔家。
但操刀的绝不会是自己这个山东人。
崇祯不接他的话,正是因为心中早已有人选。
沈星。
朝堂之上,能制服那群披着圣贤皮的老狐狸之人。
除了沈星,再无第二个。
朱元璋登基时大赏孔家。
历代皇帝持续加码赏赐,甚至破格允许孔家经营盐铁。
大明对孔家,可谓百般优待抬举。
结果呢?
崇祯自缢歪脖子树。
南明还在之时,这群所谓“圣裔”便迫不及待向清廷献上《初进表文》。
称颂“受命于天,以安天下”。
并跪求继续担任衍圣公。
此后更是卖力宣传清统,为异族统治汉民摇旗呐喊。
吃大明的千年供奉,转头却为外族抹刀挥剑。
对这种吃饭砸锅的家族,崇祯心中已有定夺。
孔家,该让他们还账了。
毕自严看孔家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他眼里,那帮人就是靠着祖宗牌坊混饭吃的废物。
什么圣裔?
扒开光环,就是个读书门第罢了。
偏偏这种读书人家还有自己的“官员”,还堂而皇之在京城开了个孔家办事处。
皇上赏的宅子住着,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和朝廷官员“对接政务”。
对接个屁的政务。
这些人除了吃喝拉撒,懂个屁的政务。
他们来京城,要么做买卖捞钱,要么就是伸手找朝廷要银子。
所找的借口五花八门。
归根结底,就是给那个死了两千多年、骨头渣都化成土的圣人上坟。
老子给祖宗上坟都还空着手去呢!
毕自严从东暖阁出来后,径直找上了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
老伙计,该你喷了。
孔家都操蛋成这样了。
我一个户部尚书都开喷了,你这都察院的头还没动静?
你屁股下那把椅子还能坐得稳?
李邦华听完只是笑。
“你就没想过南直隶那些人,哪来那么多的物资卖给建奴?
又是哪来的胆子?
你所说这些,哪一条能当罪证?
哪一条能让天下人对孔家改观?”
他抬手整了整衣袖。
“把心思放到陛下需要我们做的事上。
大同的贪腐案一旦落实,全国的府衙都会跟着动。
你我该做的事多得很。”
说到这,他嘴角带笑。
“到那时,全国焕然一新,唯有山东还是老样子。
这人心啊,最怕的就是对比。”
毕自严听完,长长地拖出一个。
“哦~~~”
那表情,那语气,贱得很。
李邦华受不了,直接一甩袖子。
“滚!”
这毕自严,真他娘的贱。
毕自严来此根本不是提醒自己去参奏山东孔家。
他真正目的,是让都察院喷户部。
只要都察院喷了户部,毕自严就能顺势一点点削掉朝廷给孔家的赏赐特权。
事实上,这两位握着重权的老狐狸,要收拾一个孔家,办法多得很。
自古以来,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
很多家族,自以为底蕴深厚,总觉得自己大到没人敢动。
但他们忘了,这种没人敢动,是建立在皇帝爱名声、朝臣要脸面的基础上。
很不巧,现在的大明,皇帝不稀罕史书美名。
而他挑出来的大臣,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所以,有些人,有些事的结局已然注定。
如同前世,翻翻零几年的福布斯排行榜,如今还有几人不是阶下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