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靖川和父亲不欢而散,给父亲买的麻辣鹅放在桌上,便离开了父亲的工作间。
老帅望着桌上的麻辣鹅,没有打开,轻叹一声。
“儿子,你迟早会明白爸爸的用心良苦。手艺,手艺,离了这双手,它还算是手艺吗?”
帅靖川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满脑子都是父亲的眼神,父亲的一字一句。
一整夜,翻来覆去,跟烙饼子似的。
第二天一大早,泰州队的训练场上,球员们已经集合完毕。
绕着跑道跑了几句,球员们的汗水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
古兰朵又陪着大家完成了一组高强度折返跑,撑着膝盖微微喘息,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了场边。
“帅靖川?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么早!”古兰朵朝着他招了招手。
帅靖川站在那里,同样回应着古兰朵。
古兰朵发现他情绪有些低落,不像平时那样专注锐利,觉得今天的帅靖川有点异样。
训练间隙,古兰朵拿起一瓶水,走到帅靖川身边,递给他一瓶。
“这么早就来看我们球队训练?”
帅靖川回过神,接过水,笑了笑:“是啊,睡不着,想着出来走走,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你们这里了。”
古兰朵没绕圈子,直接问道:“感觉你心事重重的,怎么了?”
帅靖川拧开瓶盖的手顿了一下,仰头灌了几口水,喉结滚动。
“被你看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晚回去之后跟我爸吵了几句。”
“你跟叔叔吵架了?为了啥啊?该不会又是为了木雕?”
帅靖川叹了口气,简单将父子俩关于手工雕刻与机器辅助的争执说了一下,没有过多描述父亲雕刻时的细节。古兰朵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掩饰不住的无奈和挫败感。
“我爸觉得我离经叛道,忘了根本。我觉得他太过固执,不懂变通。”
“朵朵,你说,想把老祖宗的东西传承下去,用更高效的方式让它被更多人看到、接受,错了吗?”
古兰朵思考了片刻,开始讲述自己和父亲过去的隔阂。
“我以前觉得木雕特别没意思,还是踢球有意思,感觉踢球可是为国争光。我爸也喜欢足球,但他一直希望我学个手艺,说什么饥荒年饿不死手艺人。那会儿我觉得他很古板,一点都不懂我,我们之间隔着很远。”
古兰朵的声音很轻,带着回忆的恍惚。
“直到我来了泰州,因为这支球队,我好像能够理解我阿爸了。他不是不懂我,他只是用他的方式在爱我,在关注我。但是他的世界,也有他的坚持和骄傲,都在那些木头里。我以前不懂,我想是因为我没有试着走进他的世界,没有真正去理解他那把刻刀下的‘赛场’。其实你们父子都是想让木雕这门手艺更好,都是想让它传下去。”
帅靖川看着古兰朵,告诉她,道理都懂,但是沟通困难。
古兰朵伸出手指,在空中画出了一条路径。
“你看,像传球一样,你得看到队友的跑位,预判他的意图,才能把球舒服地送到他脚下。你爸的手,就是他的跑位,他几十年练就的功夫,就是他最熟悉的意图。”
古兰朵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足球运动员特有的直接和通透。
“也许,你可以先试着跑位到他身边,看看他是怎么控球、怎么发力的?让他看到你的新战术,告诉他,机器辅助雕刻是为了更好的传承发展,而不是要换掉他这个‘核心球员’,不是取而代之,更不是淘汰。”
古兰朵这番用足球术语做的比喻,生动又贴切。
就好像一道光,瞬间劈开了帅靖川心中的迷雾和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