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靖川静静地听着吐尔逊讲述这些年的经历,内心越发的震动。
面前的吐尔逊师傅,看似质朴、甚至有些沉默寡言,其内里蕴含着如此通透的智慧和强大的实践力。
帅靖川心里的佩服之情,就像越滚越大的雪球。
这一刻,他完全能理解吐尔逊的这种转变和坚持,甚至一下子联想到了苏超联赛。
苏超联赛让足球回归社会、回归普通人的理念,两者何其相似!
传统需要传承,但更需要融入时代脉搏,在创新中焕发新生。
帅靖川由衷地赞叹:“吐尔逊师傅,您太不容易了。从一个小门面,做到现在这样,一定付出了很多。”
吐尔逊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风轻云淡的笑容,似乎一切过往都成了如今事业有成的来时路。
“年轻人,没啥不容易的,人活着都不容易。”
帅靖川点点头,赞同这句朴素的话。
“我年轻的时候就是认准了这件事,一直不停地埋头去做。手艺不能丢,那是根。但脑子得活络,得知道外面的人想要啥。一家店,两家店,三家店……都是这么做出来的。我两个儿子,现在也愿意接手我的店铺和手艺,这门手艺还能传下去……”
“真好!子承父业,您一定对他们很满意。”
吐尔逊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悠远,没有再说下去。
帅靖川从他这声叹息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深藏的遗憾。
吐尔逊第一次对一个外人,如此地坦诚相待。他跟帅靖川说起了远在泰州,追逐梦想的女儿古兰朵。
“我还有个女儿。”
帅靖川淡淡地笑了笑:“她一定很可爱!一定是一位很漂亮的新疆姑娘。”
吐尔逊提起女儿,前一秒眉头紧蹙,后一秒脸上露出笑容。
“我的女儿很漂亮,很健康,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她喜欢踢足球,跟个男孩子一样。我呀,有时候都觉得,我吐尔逊生了三个儿子......”
整个下午,吐尔逊兴致很高,带着帅靖川参观了他的三家店铺和后面的工作坊,如数家珍般地介绍着他收藏的各种木料。
“小伙子,这是我们本地的胡杨、杏木,进口的核桃木、红木......”
吐尔逊讲解着不同木材的脾性,演示着各种雕刻技法的微妙差异。
甚至拿起刻刀,随手在一块边角料上雕刻起来。
那专注的神情,稳定有力的手腕,让帅靖川仿佛看到了古兰朵在球场上奔跑时,那份同样心无旁骛的执着。
这对父女俩,某种程度上,简直一模一样。
帅靖川始终没有点破自己与古兰朵的关系。
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通过这种方式,触摸到古兰朵生命里更深层的东西。
他思来想去,那种更深层的东西,是来自家庭与血脉的根系。
恍惚之间,他感觉自己完成了一次和古兰朵的正式告白。
这种无声的交流,比任何直接的告白,似乎都更有力量。
夕阳西下,最后的余晖洒满古城,帅靖川告别了吐尔逊师傅。
吐尔逊将他送到店门口,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年轻人,好好干。不管做什么,像雕木头一样,沉下心,总能成事。”
帅靖川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您!有缘再见!”
第二天,坐在离开喀什的飞机上,舷窗外是连绵的雪山和无垠的戈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