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芳淇并不生气,只是温柔地笑了笑,摸摸她的头:“谁知道呢?这世界那么大,大海那么深,有些东西,科学解释不了,不代表它就不存在呀。要相信,这个世界充满了奇迹。”
这句话,如同种子一般,悄悄埋在了宁以卿的心底。
骤然的寂静
然而,这充满故事与糖果香气的童年,在宁以卿十岁那年的某个平凡日子,戛然而止。
路芳淇因病去世了。那场病来得又快又急,仿佛一夜之间,就带走了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容、会讲无数神奇故事的母亲。
杂货铺关停了。家里再也没有了那软糯的讲故事声,没有了混合着糖果与阳光的温暖气息。宁剑陆一夜之间沉默了许多,原本就严肃的脸上更添风霜。十岁的宁以卿被迫迅速长大,学着照顾年仅六岁、还不太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只会哭着要找妈妈的妹妹。
那些关于星海、关于鲛人、关于海洋奇迹的故事,连同母亲温柔的笑容一起,被深埋心底,成了不敢轻易触碰的回忆。宁以卿开始更加努力地学习,相信科学和逻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对抗失去母亲后那种无所依凭的恐慌与空洞。
笔记里的回响
“……后来,我和悠悠就跟着爸爸长大了。”宁以卿的声音将星澜和汐瑶从那段往事中拉回现实。她轻轻翻开星澜手中的笔记本。
里面并非工整的文字,而是路芳淇用娟秀却略显随意的字迹,记录下的各种神话传说的片段、她自己即兴编造的小故事开头,还有一些简单的、带着童趣的插图——翻滚的浪花里藏着笑脸,星星长出了鱼的尾巴。
汐瑶指着一幅画着发光大海的插图,惊奇地说:“外婆画的和哥哥画的好像!” 她指的是星澜偶尔在沙地上画的那些蕴含规律的图案,都带着一种非现实的、梦幻般的光辉。
星澜没有回应妹妹的话,他的指尖轻轻拂过一页纸上写着的一句话,那是路芳淇记录的某个传说结尾:
“于是,星海的漩涡逆转,宿命的指针重新拨动,来自深海的眷顾与陆地的祈盼,终将在月光下交汇。”
这句话,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穿透了星澜的思维。星海漩涡……深海眷顾……陆地祈盼……这些词语,与他自身的起源,与李盛迹的存在,与那个萦绕在家族周围的“星海之神”的启示,产生了一种惊人的、难以言喻的共鸣!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母亲,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动与探究。
宁以卿看着儿子那异常明亮的眼睛,和他手中笔记上那句仿佛预言般的话语,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一直以为母亲的故事只是美好的幻想,是抚慰孩童的童话。可如今,结合发生在自己身上、发生在李盛迹身上、发生在孩子们身上的一切……难道母亲那些天马行空的故事,并不仅仅是故事?难道在她那看似普通的杂货铺老板的身份之下,隐藏着某种连她自己都未必清晰知晓的、与神秘世界的联系?或者说,她那颗充满神话想象的心,在无意间,触碰到了这个世界某些真实的轮廓?
窗外,秋风吹过,拂动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低语着某个被遗忘已久的秘密。
汐瑶看着沉默的母亲和哥哥,似懂非懂,只觉得外婆的故事真好听,而那本旧旧的笔记本,仿佛也带着一种好闻的、像是混合了糖果、阳光和海风的神秘味道。
星澜合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木箱。他知道,这本笔记,或许不仅仅是一份遗物,更可能是一把钥匙,一把连接着过去的神话与当下现实、通往更深层真相的钥匙。而他,需要时间去解读,去理解,外婆路芳淇那些看似无心的故事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深意。这个发现,为他本就非凡的世界,又揭开了一角更加深邃、也更加扑朔迷离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