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剑身轻轻震了一下。
他试着站起来,走了两步,脚步还有些虚,但已能发力。活动双臂,肩井、曲池、天宗各穴虽仍有胀痛,却不影响出剑。
他又取出一块寒玉碎片,放在掌心,凝神感应。片刻后,指尖微动,一道极淡的剑气掠过,将碎片削去一角。
“行了。”他说。
虽只有三成功力,但足够赶路,也足够杀人。
他整了整衣袍,把黑鱼皮鞘绑紧,转身朝洞口走去。一路上踩碎薄冰,脚步声在空寂的冰窟中回荡。
走出洞口时,海风扑面而来,带着咸腥与凉意。远处浪涛翻滚,天边泛白,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他站在崖边,望向东南方。
鬼见愁峡谷,隔着一片怒海。
换作从前,他或许会等完全恢复再动身。但现在不行。张松溪是武当智核,若落入敌手,牵连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整个江湖布局。
他从袖中摸出一枚铜牌残片,背面刻着“天魔引魂”四字。这是上次在武当山捡到的,一直没扔。如今看来,这条线,早就在往那边绕了。
“柳生背后的人,盯上武当很久了。”他低声说。
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却不动。
片刻后,他解下腰间水囊,喝了一口,又取出半块干饼啃了几口。动作利落,像个常年奔波的旅人,而不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重伤者。
他把剩下的饼收好,拍了拍灰,自言自语:“救人如救火,可我也不是圣人,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这话听着像玩笑,可他自己知道,这是实话。
他最后看了眼冰窟,那里还留着他昨夜呕出的血迹,和半截烧焦的经脉残渣。没人会来清理,也不需要清理。
那是他活下来的证据。
他转身,沿着崖壁小道下行,步伐稳健,偶有踉跄,也很快调整过来。
走到岸边,一艘小渔船静静停着,是他之前藏下的。船上备着干柴、火石、淡水和一张旧渔网。他跳上去,解开缆绳,拿起船桨。
桨划入水中,船身缓缓离岸。
他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冰火岛,晨雾缭绕,山影朦胧。
然后低下头,用力划桨。
海面波光粼粼,映着他染血的衣角和手中微微发亮的黑鱼皮鞘。
船行数丈,他忽然停下,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块温热的玉符——是临走前,那名武当弟子悄悄塞进他包袱里的。上面刻着“平安”二字,字迹稚嫩,像是年轻弟子亲手所刻。
他盯着看了两秒,没说话,轻轻放回怀里。
重新握紧船桨,用力一划。
船头破浪前行,投向远方汹涌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