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忽然问:“你们怎么确定谢晓峰当年真的答应过?”
“因为那晚,我师父也在场。”道士抬起眼,“他是抬着伤者进庄的七人之一。他亲眼看见谢晓峰立誓,也亲眼看见他后来悄悄送走了一个孩子——一个襁褓里的女婴,身上戴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燕’字。”
上官燕猛地抬头。
“那块玉佩,后来出现在北境雪山派一位弟子手中。”道士继续说,“那位弟子说,是个陌生人托她养大的。她说那人穿黑衣,背长剑,离开时一句话没说,只回头看了孩子一眼。”
林风看向上官燕。
她嘴唇微微颤抖,手慢慢摸向腰间那块从不离身的玉佩。
“你们早知道了?”她声音发颤,“你们武当,二十年前就知道我是谁?”
道士点头:“我们知道。但我们不能说。谢晓峰留下话——若他未死,任何人提及此事,便是害她。”
“所以他宁愿我一辈子当孤孤儿?”
“他宁愿你活着。”道士平静道,“哪怕活得糊涂,也比死在真相路上强。”
林风叹了口气,伸手把悬在空中的信纸碎片拼拢,重新叠好,塞进怀里。
“你们为什么现在开口?”他问。
“因为冰火岛的祭典提前了。”道士说,“慕容秋荻要在月圆之夜唤醒‘斩情之剑’,而那把剑,需要至亲之血为引。”
他顿了顿:“她是你的母亲。你是唯一的血脉。”
上官燕身体一晃,差点站不稳。
林风赶紧扶住她肩膀。
“你们要是早说……”她喃喃道,“我是不是就能少走这么多弯路?”
“也许。”道士说,“但也可能,你根本活不到今天。”
洞外风雨如晦,洞内一片死寂。
良久,林风开口:“子时三刻,还有两个时辰。我们要怎么上山?”
“山门会开。”道士说,“但只能带一人进去。”
“什么意思?”
“紫霄宫规矩:外客入殿,仅限一人。另一人需在山脚静候,直至事毕。”
上官燕立刻冷笑:“又是分开我们?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不是武当的决定。”道士看着她,“是谢晓峰定的规矩——若有一日他的后人归来,只能独自见他。他说,有些话,不能有第三人在场。”
林风皱眉:“他还在?”
道士没回答,只是转身,面向雨幕:“我在山脚等你们做出选择。一个上山,一个留下。选好了,我就带路。”
说完,他迈步走入风雨,身影很快被夜色吞没。
洞内只剩下两人。
火堆快灭了,只剩一点红光在灰烬里闪。
上官燕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指尖一遍遍摩挲着那个“燕”字。
林风靠在石壁上,闭着眼,脑子里全是刚才那段记忆画面。
“你觉得他是真想见我?”上官燕忽然问。
“我不知道。”林风睁开眼,“但我知道一件事——如果他真不想见你,就不会留这块玉佩,也不会让武当守这个秘密二十年。”
她抬起头,眼里有挣扎,有愤怒,也有藏不住的期待。
“如果这是个局呢?”
“那就是个很大的局。”林风咧嘴一笑,“大到连谢晓峰都愿意赌上自己的命。”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你要不要跟我争那个上山的名额?”
林风摇头:“不用争。我知道你会去。”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等太久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而我,还得留着命给你断后。”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玉佩紧紧攥进掌心,指甲掐进了皮肉里。
洞外,雨声渐歇。
远处山脊上,一道微弱的光亮起,像是有人点燃了一盏灯。
林风望了一眼,低声说:“时间快到了。”
上官燕站起身,凤血剑入鞘,步伐很稳地朝洞口走去。
她的背影笔直,像一柄出鞘的剑。
林风跟在后面,手始终没离开剑柄。
他们走到洞口,停下。
山脚下,那名武当弟子正撑着一把油纸伞,静静地等着。
上官燕看了林风一眼。
林风冲她点点头。
她转身,一步步走向山道。
林风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雾中。
忽然,他感觉怀里那封信微微发烫。
低头一看,信纸角落的墨迹正在缓缓变化,原本的太极印旁边,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
**“小心你背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