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流而下，明日午时可到。”赛华佗递给他一张简图，“但我不建议白天靠岸。那地方荒废二十年，机关虽废，毒阵未清。夜里行动反而安全。”
谢晓峰拄着木棍走过来，插话：“我可以走在前面探路。”
林风摇头：“不用。你护住赛华佗就行。他要是倒了，咱们连病根都找不到。”
赛华佗哼了一声：“你还挺识相。”
“我是怕你到时候说我草菅人命。”林风咧嘴一笑，“毕竟你可是敢让剑客扎针的大夫。”
“那是你敢接。”赛华佗回了一句，随即神色一正，“记住，到了地方别乱碰东西。唐门的毒不分敌我，碰了就死，问都不问。”
林风点头，把图收进怀里。他摸了摸剑柄，又摸了摸胸前藏着的银针。
两样东西都在。
船继续前行，水面映着渐暗的天光。远处山影隐约浮现，像是沉睡的兽脊。
林风忽然问：“你说这人死前梦见什么了？”
赛华佗抬头：“我没来得及读魂。”
“读魂？”
“一种古法。”赛华佗眼神平静，“通过死者最后一口气里的执念，回溯临终场景。但需要施术者亲自接触鼻息，风险很大。万一里面藏了反噬的毒念，施术者会当场疯癫。”
林风盯着他：“你打算试？”
“我不想。”赛华佗看着尸体，“但我得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如果是同一个人——当年灭了唐门，现在又想重演旧事，那江湖就不是乱一阵子，是要彻底烂掉。”
林风没再问。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愿以命换真相，一个愿以剑护此行。
这趟船，注定不会太平。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江面起了薄雾。船行如梭，划开一层层乳白色的水汽。赛华佗终于动手。
他取出一根白玉针，蘸了点朱砂，轻轻点在死者眉心。然后闭眼，左手按住自己胸口，右手缓缓覆上对方鼻端。
空气骤然凝滞。
林风站在旁边，手已搭上剑柄。谢晓峰也靠近几步，木棍拄地，目光紧锁赛华佗的脸。
片刻后，赛华佗猛地抽手，整个人往后一仰，脸色煞白。
“怎么了？”林风扶住他。
赛华佗喘了几口气，声音发抖：“我看到了……一座塌了半边的牌坊，上面写着‘唐’字。院子里全是尸体，没人穿鞋……因为他们都是半夜被叫醒的。”
“然后呢？”
“有个影子站在井边。”赛华佗咬牙，“手里拿着一把没有剑鞘的剑，剑尖滴着血。他转过头……”
“长什么样？”
赛华佗睁眼，瞳孔剧烈收缩：“他没有脸。可我知道他是谁——”
他忽然停住，抬手指向江面。
林风立刻转身。
只见不远处的水面上，漂着一件湿透的黑色外袍，袖口绣着一圈银线，形状像是一朵半开的莲花。
那是唐门长老独有的服饰标记。
而那件衣服，正缓缓朝着他们这边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