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钱庄那份公告,如同投石入水,在泉州城激起阵阵涟漪。寻常百姓,特别是那些依靠农田为生的农户,对河道疏浚工程的进度格外关心。他们世世代代受洪涝之苦,如今眼见工程受阻,心中原本的希望被蒙上阴影。
当公告明确指出“不明势力恶意干预”时,一股无形的怒火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这是在断咱们的活路啊!”
“谁在背后使绊子?难道是那些富得流油的王家和陈家?”
各种猜测和不满的低语,在街头巷尾,在田间地头,悄然扩散。公告中设立的“民怨受理处”很快便有人前来。起初是几个胆子大的农户,他们小心翼翼地讲述着河道迟迟未完工,自家庄稼面临的威胁。接着,一些与钱庄合作的小商贾也壮着胆子,抱怨自己的作坊为何突遭检查,或货物运送为何屡次受阻。
苏墨坐镇受理处,他面色沉静,认真倾听每一位来访者的诉说。他安排手下详细记录,并承诺会彻查到底,给予受害者帮助。钱庄的伙计们,也按照杨昭的指示,在城中散布消息,引导舆论。他们不直接指名道姓,只是将王陈两家平日里欺压小商户、垄断市场、勾结官府的传闻,以百姓喜闻乐见的故事形式,在茶馆酒肆中传播。
这些故事,结合眼下的河道工程受阻和作坊“意外”,让人们很容易将矛头指向王陈两家。
王延庆和陈永泰最初对此不屑一顾。
“雕虫小技!”王延庆冷笑一声,“不过是煽动几个泥腿子罢了,能成什么气候?”
陈永泰则摆摆手,显得漫不经心:“那些小商小贩,不过是些墙头草。给他们点甜头,他们就敢胡言乱语。过几日风头一过,自然就散了。”
他们并未将杨昭的这一手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真正的较量,还是在官场和行会内部。他们依旧施压地方官员,让他们对大乾钱庄的项目层层设卡。同时,他们也加大了对丝绸商会和瓷器行会的控制,威胁要将那些与钱庄合作的商户逐出行业。
然而,他们低估了民意的力量。当愤怒的火焰被点燃,便不是轻易能扑灭的。
几天之内,“民怨受理处”收集到了大量举报,其中不乏确凿的证据。许多官员和行会内部的人,也开始感到不安。杨昭的公告,不仅承诺了“丰厚奖励”,更明确指出将“调查”那些阻挠民生工程的行为。这无疑是在官员面前摆了两条路:一是继续与王陈两家同流合污,但可能面临被“调查”的风险;二是顺应民意,协助钱庄,同时还能获得好处。
“大人,城中民怨沸腾,不少百姓都跑到大乾钱庄那里去了。”泉州府尹的幕僚焦急地汇报。
府尹大人坐在案后,眉头紧锁。他当然知道王陈两家在泉州的势力,也习惯了与他们之间的默契。但眼下,杨昭这招釜底抽薪,直接将民生问题摆到台面,并与“不明势力”挂钩,让他感到棘手。如果处理不好,一旦闹到京城,他这个府尹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王家和陈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府尹问。
幕僚摇头:“他们似乎还在按兵不动,想等这股风头过去。”
府尹冷哼一声:“他们是能等,可本官等不起!这河道工程要是真出了岔子,本官如何向朝廷交代?又如何安抚百姓?”
他陷入沉思。王陈两家固然强大,但在民意和朝廷的压力面前,也不是铁板一块。更何况,杨昭背后有皇商资格,有皇帝的信任。
与此同时,王陈两家也终于感受到了压力。
“家主,咱们在城外的几处工坊,最近陆续有工人辞工,说是被钱庄那边高价挖走了。”王家族人向王延庆汇报。
“这算什么?之前不也挖过吗?”王延庆不以为意。
“不,这次不一样,”族人声音发紧,“他们离去的理由,说是钱庄承诺给他们更好的待遇,更重要的是,他们说钱庄在为百姓做事,要修好河道,而我们王家,却在阻挠。他们说,不想做‘断人活路’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