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水终于流出,它呈现出一种前所未见的纯净光泽,杂质稀少。当第一块生铁冷却后,杨昭拿起它,用铁锤敲击。清脆的响声,以及那肉眼可见的致密结构,让所有在场的工匠都惊呆了。
“这……这铁,比司里最好的精铁还要纯净!”老工匠颤抖着手接过一块,他干了一辈子冶铁,从未见过如此品质的铁料。
杨昭微微颔首,这只是高炉炼出的生铁,经过后续的转炉炼钢,还能得到更优质的钢材。他吩咐工匠们,继续炼制,但产量要严格控制,对外只宣称是修复了一座旧炉。
与此同时,苏墨那边的清查也有了结果。他发现,金鼎商行是京城几大铁器商号中,唯一一家拥有私营矿山和冶炼作坊的。但他们的冶炼技术,却是最落后的,全靠压榨矿工和低价收购原料来维持利润。京城工部那些腐败官员,与金鼎商行勾结最深。
“金鼎商行,垄断了京城近四成的铁料供应。”苏墨将查到的信息呈给杨昭,“他们私下与各地矿监勾结,低价收购或私采铁矿,再以远高于市价的价格出售。他们的冶炼作坊,技术陈旧,每月只能产出少量精铁,主要还是靠转手倒卖。”
杨昭听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金鼎商行,这块最腐朽的骨头,恰好也是最脆弱的环节。
“苏先生,你将我们新炉产出的这批铁料,以一个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分批次,悄悄地卖给一些京城的小型铁匠铺和农具商。”杨昭吩咐,“不要直接与大商号接触,更不要暴露我们的真实产量。”
苏墨接过杨昭递来的铁块,感受着它的沉重与纯净,心中一动。他明白了杨昭的意图。这是要以点破面,像一把无形的刀,悄无声息地插入京城铁器市场的腹地。
几天后,京城一些小铁匠铺和农具商发现,市场上出现了一种品质极佳的铁料。这种铁料比市面上流通的精铁更易锻打,且韧性更好,打造出的刀具和农具,更加锋利耐用。最关键的是,它的价格,竟然比那些大商号的精铁还要便宜。
起初,这些小商户以为是哪家小作坊偶然炼出了一批好铁,并未放在心上。但随着这种“神秘铁料”的持续出现,虽然量小,却像一根刺,悄然扎入了京城铁器市场的表面。
金鼎商行。掌柜的陈德,正悠闲地喝着茶。忽然,一名伙计匆匆跑来。
“掌柜的,最近市面上出现了一种新铁,品质极高,价格却低了一成!”伙计气喘吁吁。
陈德眉头一皱:“什么新铁?哪家作坊的?京城谁不知道,最好的铁都在咱们几家手里?”
伙计摇了摇头:“查不清来历,量也不大,都是一些小铁匠铺在买。但那些铁匠都说,这铁比咱们金鼎的精铁还要好用。”
陈德轻哼一声:“管它什么来历,量小成不了气候。不过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作坊,想来搅局。吩咐下去,若是发现谁敢低价倾销,直接断了他的货源,让他有铁也卖不出去!”
他没将这小小的涟漪放在心上。他掌控京城铁器市场多年,自认为根基稳固,无人能撼动。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股被他轻视的“新铁”,正是出自工部矿山冶炼司那座新炉。那炉火,正悄然燃烧着,预示着一场即将席卷京城的风暴。
杨昭在杨府的书房内,看着苏墨呈上的市场反馈报告,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
“金鼎商行,还坐得住吗?”他轻声自语。
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