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五大夫松处,李先生停下脚步,扶着石栏眺望云海,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外界多有传言,说周司令对红色思想格外包容。不少人甚至猜测,您本就是一位隐藏的党员?”
周辰闻言轻笑,拾级而上的步伐依然沉稳:“与柏林通电时,那位元首先生也曾多次追问我的信仰。我给他的答复是:中国人没有信仰。我们唯一信仰的,就是我们的祖辈,是那些筚路蓝缕、披荆斩棘的英雄。”
一阵山风掠过,松针簌簌作响。
“今天我把这个答案送给您,无所谓什么颜色。在我心里,这些主义的名号,本就没有意义。”
李先生微微蹙眉:“这怎么会没有意义?这关乎国家要走哪条路,能不能走到正确的道路上啊。”
两人转过一个弯道,眼前豁然开朗。南天门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您看这泰山,”周辰抬手遥指山巅,“千百年来,它见证了多少朝代的兴替,多少主义的更迭?可它始终屹立在这里。所谓正确的道路,不是照着某个主义的模板去走,而是要走出适合我们自己的路。”
李先生莞尔一笑:“这话听起来是很有道理,但不够扎实,今天这里只有你我两人,咱们何不开诚布公一点,说一点心里话,要不然你约我来泰山又有什么意义呢?”
“哈哈,果然瞒不过您啊!”周辰神色开始郑重起来,“这个事情该怎么说呢?我相信红色迟早会席卷全球,但这个红一定不是苏联模式的红,我们要是摸着苏联过河,迟早跟着他一起淹死在臭水沟里!”
李先生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抽了两口,脑袋轻轻摇晃,似乎在细细品味这番话的深意。他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听说先锋军的谍报系统强大的能够及时知道万里之遥的欧洲发生的一举一动。我没有去过苏联,对他的了解肯定不如你,但我相信你能做出这样的判断,肯定有你的道理。”
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那我就不明白了,苏联都倒下了,又有谁能够接起红色的大旗呢?”
周辰的目光越过层层山峦,声音坚定而清晰:“中国。准确点来说,不是红色会取得最终的胜利,而是选择了红色的中国,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他转过身,与李先生四目相对:“我始终坚信,以我们的文明底蕴,重新回到属于我们的位置上,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英美苏,这三个所谓的强国,他们身上的那些臭毛病,还是少学点为妙。”
一阵山风吹来,周辰将手搭在石栏上,继续说道:“德国的东西也要选择性的学习,他们身上确实有很多优点,非常适合工业化发展,但他们的问题也很严重。更准确点讲,要学技术,而不学文化。”
“学技术而不学文化,这不就是走了洋务运动的老路吗?”
周辰轻轻摇头:“中国人总是喜欢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要么盲目自大,觉得自己的文化是最好的;失败之后又盲目自卑,觉得外国的月亮都是最大最圆的。”
“洋务运动的失败,根子上在官僚在制度。一群处在王朝末年的腐朽官员能干成什么事?把责任推给文化,不过是他们在甩锅而已。说得好像不学西方文化,就搞不了工业化一样。”
远处传来阵阵松涛,周辰的声音在山风中显得格外清晰:“中国在明朝的时候,也曾出现过资本主义的萌芽。封建时代的保守思想,在发达的商业面前也要避其锋芒,被迫做出调整。如果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小冰河气候……”
他望向远处连绵的群山,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今天谁殖民谁,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