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握住他的手,有力地晃了晃,但脸上的笑意却稍稍收敛,变得深邃起来。
他并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目光平和的看着对方,缓缓说道:“这声同志,份量很重。我觉得自己或许也当得起,但……”
他微微一顿,释放出一个明确的政治信号,“你我之间,乃至我们双方之间,最终要不要以同志相称,能不能以同志相待,还得看这次会谈下来,能达成怎样的成果。”
翔宇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迎着他的视线,语气坚定而温和:“请放心,周司令。我们此行,正是带着最大的诚意而来。
我们深信,为了这个国家与民族的前途,没有什么分歧是不能在坦诚的交流中化解的。我对会谈的成功,抱有极大的信心。”
一旁的韩慕侠看着这两位手握在一起、言语间却在进行着无形交锋的当世俊杰,抚须呵呵一笑,出面打圆场:“老夫是个粗人,你们那些深奥的主义、思想,未曾细细研究过。
但活了大半辈子,看人总还有几分准头。我觉着吧,你们二位,还有你们背后所代表的,最终的目标,想必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这国富民强。
既然大目标一致,路上有些磕绊分歧,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有这份一致的目的,便足以同心协力,战胜一切艰难险阻。”
周辰这时才缓缓松开手,他转向韩慕侠,脸上浮现出一种带着几分玄奥和深沉的表情,仿佛瞬间化身为了一个“谜语人”。
他轻轻摇头,“韩师傅,您老人家说得在理,那点分歧,若放在一致的大目标下看,确实不值一提。”
他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了几分,“但很多事情,往往是知易行难。古往今来,多少同盟皆因行难而崩解。
革命者啊,革他人的命容易,挥戈向敌,一往无前便是。但真正的难关在于……革自己的命,尤其是革自己袍泽的命。”
翔宇先生听罢周辰这番意味深长的话,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怯意,眼中的光芒反而愈发坚定。
他嘴角依旧含着那抹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此言确是至理,革自己的命,是最难最痛之事。但事在人为,想那上古愚公,面对太行、王屋二山,仅凭一家之力,一锄一箕,亦存移山之志。
我辈后生,承继先贤之志,肩负救国救民之任,又岂能因前路艰险、自我革新之痛便畏葸不前?越是难,越要去做,这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周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就这个沉重的话题继续下去。
他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周到:
“翔宇先生一路劳顿,先不谈这些了。我已备好车,这就送您和您的随员去六国饭店下榻休息。一切均已安排妥当,还望勿嫌简慢。”
他略微停顿,“明天中午,还是这个时间,我们一同再来这里。迎接另一位贵客——宋先生的专机。她已复电,确认将莅临此次会议。”
翔宇先生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由衷的笑容:“果真?宋先生也答应前来?这真是太好了!”
他的喜悦溢于言表,“宋先生深明大义,在海内外威望素着,她的到来,必将为此次会谈增色不少,更能凝聚起更为广泛的救国力量!这实在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周辰嘴角也微微上扬,点了点头:“是啊,宋先生能来,意义非凡。那我们就明天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