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并非死寂。
林夏的银灰色光带在虚无中划出第一道音符,清越如冰泉初涌。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它们在虚空中交织、碰撞,拼凑出半首摇篮曲的旋律。这旋律没有歌词,却带着抚慰灵魂的温柔,仿佛能驱散一切黑暗与不安。
然而,在旋律即将抵达终点时,最后一个音符却始终无法稳定。它像一颗迷途的星辰,在既定的轨道上闪烁、摇曳,明灭不定,仿佛一个等待被填满的缺口,一个悬而未决的叹息。
就在这时,晶化域边缘,那曾肆虐的高频波纹终于平息,凝固成一道冰冷的银线。而林夏的光带却骤然绷紧,如一道闪电竖起,瞬间在虚空构筑起一道横亘天地的巨墙。
墙体由无数流动的情感能量织成,靠近晶化域的一侧,泛着刺骨的淡蓝,仿佛凝固的寒冰;而朝着新宇宙腹地的一面,却透着温暖的金黄,如同被阳光照透的琉璃。这是一道双色的屏障,一道绝望中的希望。
只是,琉璃的表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一层白雾。
离晶化域越近,雾层就越厚,浓得化不开,连最锋利的星光都穿不透。墙体的能量在与无形的敌人角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耗。
“是隔离墙!”叶川的时痕刃轻轻贴在墙面上,刀身映出的白雾里,藏着细小的晶簇影子。那些影子正被墙体的能量死死摁在表面,如同被琥珀封印的远古昆虫,疯狂地扭动着,却无法挣脱。
叶川抚摸着墙面上微微起伏的纹路,那触感冰冷而坚韧,让他突然想起了墨衡的公式。
“透明度a等于1减去污染密度对时间的积分……”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墙在帮我们挡住累积的污染!它在计算我们所剩的时间!”
林夏的虚影站在墙后,显得有些透明。她的光带末端正不断往墙体里注入能量,眉心沁出的银灰色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时,竟凝成细小的冰晶。每一道冰晶的坠落,都像是她生命力的流逝。
“越靠近晶化域,∫pdt的值就越大,墙就越浑浊。”她抬手,试图触碰最厚的那片雾层,指尖却在即将接触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光带上那象征着防护的印记,又暗淡了一分。
“但这只是缓兵之计,”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等透明度降到零,这道墙就会彻底变成晶化体,非但无法阻隔,反而会成为它们扩张的桥头堡。”
“桥头堡?”赵三啐了一口,手中的战斧突然带着千钧之力砍在墙面上。
“铛——”
斧刃与墙体碰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随即被弹回。而那被斧刃击中的地方,墙体竟泛起一圈圈涟漪,雾层里的晶簇影子像被惊扰的鱼群,瞬间四散逃窜。
“这墙还带弹性的?”赵三盯着斧痕处迅速愈合的纹路,那里的雾气翻滚了几下,便恢复如初。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老崔当年修过星舰的能量护盾,说越有韧性的东西越经揍。你看这雾,浓的地方反而最结实!”
墨衡的探测器屏幕上,透明度曲线像一块被浸了水的海绵,正以稳定的速度下沉。他迅速放大雾层的影像,高倍率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晶簇影子正在贪婪地啃噬着墙体的能量纤维,每啃掉一根,雾层就增厚一分。
“∫pdt还在涨!现在a值已经跌破60%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十二个小时,墙体就会彻底失去透明度,变成新的晶化源头!”
就在这时,叶川的血线突然如灵蛇般缠上墙体的暖金面。金色的能量顺着墙体的纹路流淌,所过之处,那顽固的白雾竟被驱散,透出淡淡的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林夏的意识在墙内与自己共振,灵根印记处传来熟悉的温热——那是两人之间牢不可破的羁绊,此刻正化为最纯粹的能量,为这道摇摇欲坠的墙“输血”。
在羁绊之力的支撑下,a值那不断下跌的曲线,终于在58%的位置稳住了跳动。
“你看这块!”墨衡突然指着屏幕的一个角落,那里的雾层出现了一丝松动,露出了后面流动的银灰色能量,“羁绊能量能暂时驱散累积的污染!只是……”
他话锋一转,手指猛地指向墙体的另一侧边缘。那里,雾层正以比其他地方快得多的速度增厚,仿佛在疯狂地补偿被驱散的部分。
“熵序之主在集中攻击薄弱点!它想在墙上凿洞!”
林夏的光带闻言,立刻在墙顶疯狂舞动,织出无数尖刺状的能量体,如同给这道巨墙加装了一道能量防护栏。尖刺刺入晶化域的瞬间,无数潜伏的高频波纹被震碎,化作银白色的粉末,洋洋洒洒地落在墙面上。
奇妙的是,那些粉末刚一接触雾层,就被墙体的能量溶解,而雾层也因此淡薄了一分。
“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高频反制高频。”林夏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她的光带尖刺正在缓慢地结晶,那是能量即将耗尽的征兆,“只是……我的能量快跟不上了……”
“老崔说过,补墙得用猛料!”赵三突然大喝一声,将手中的战斧奋力掷向墙体最厚的雾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