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存在感的通货紧缩(2 / 2)

她的思维偶尔会出现短暂的“断片”,不是遗忘,而是某个“概念”本身(比如“温暖”或“希望”)突然从她的认知库里被暂时擦除,又在下一秒恢复,留下冰冷的恐惧。

叶川的煎熬无以复加,从“我思”到“思非我”。

这种“存在感复利”的折磨,超越了情感层面,直达哲学意义上的恐怖。

怀疑的种子成为参天巨树:最初,他只是偶尔怀疑“这一切是否真实”。但在复利机制下,这粒怀疑的种子以指数速度生长,很快,他不再怀疑环境,而是开始怀疑“怀疑”这个行为本身的主体——即“我”。

感知的背叛:他试图通过内视感知自己的灵根,却发现那曾经熟悉的力量源泉,变得如同陌生星系的图谱,无法理解,无法调用。他的身体感(尽管是意识体)也在消失,手脚的概念变得模糊,仿佛他只是一个漂浮的视角,而非一个实体。

“他者”的消亡:最可怕的是,连“林夏”这个他拼命想要守护的形象,在他的意识中也开始褪色。并非忘记,而是“林夏”作为一个独立存在的“他者”属性在减弱,逐渐变成他自身虚无的一个苍白投影。守护的意志,因为守护对象的“虚无化”而失去了支点。

他不再是被迫回忆或遗忘,而是陷入了“我思,故我在?思何在?我何在?”的终极悖论漩涡。存在的基础正在他脚下崩塌。

与此同时,林夏同步异化,出现了概念层面的感染。

林夏的痛苦也随之升级。她通过连接感受到的,不再是叶川的情感痛苦,而是那种存在感被稀释、被贬值的可怕过程。

她会突然无法理解某个词语的含义,尽管那个词就在嘴边。

她会看着自己的手,产生“这真的是我的手吗?”的陌生感。

最致命的是,她对叶川的“爱”,这种构建她生命意义的核心概念,也受到了冲击。并非不爱了,而是“爱”这个行为所依附的“两个独立存在”的前提,正在被动摇。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仿佛自己也在被拖入那个存在的虚无漩涡。

熵序教派此举,意在完成最后的“校准”。它们不仅要磨灭叶川的人性,更要将他作为一个“存在个体”的底层格式彻底擦除。只有当“叶川”这个存在的概念被完全“通货紧缩”至归零,变成一个绝对的、空无的“奇点”,它们才能毫无阻碍地将其重写为符合“第四纪”秩序的、完美的“时痕载体”。这是比形神俱灭更彻底的终结——是存在意义上的格式化。

然而,暮影存在是这场酷刑中的变量。

暮影的δ函数曲线,对此表现出了不同于之前的反应。那种针对“存在概念”本身的攻击,似乎触及了她所理解的某些核心范畴。她那绝对尖锐的曲线,首次出现了细微的、主动的适应性波动,仿佛在解析这种“存在感复利”的数学模型。

她或许意识到,这种刑罚的本质,是一种对“信息存在性”的逆向操作。那条几近消失的“法则脐带”,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传递回的并非能量或情感,而是一段高度压缩的、关于“存在性证明”的公理片段,如同投石问路。

在归于虚无的前夜,结算的脆响越来越密集,如同雨打芭蕉,预示着叶川的存在感正以崩溃的速度滑向归零的深渊。

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了,只剩下一个即将消散的、充满问号的视角。林夏的晶化子宫布满了狰狞的虚无皱褶,她自身的存在也岌岌可危。

刑罚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不再折磨肉体或精神,而是直接抹杀“存在”的资格。

叶川是否会在彻底归于虚无前,抓住暮影无意间投来的那根“公理”稻草?

而暮影的“兴趣”,又会将她引向干预,还是更冷静的观察?存在与否的天平,正在向着绝对的无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