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提要：林夏为指引最终方向，主动燃烧残存的一切，彻底晶化为蕴含最终坐标与方法的星碑，完成终极牺牲与转化。
---
星碑。
它就那样矗立在眼前，冰冷，坚硬，流转着非人间的星辉，与无数细密如命运脉络的光符。不再有温度，不再有呼吸，不再有那双时而锐利、时而疲惫、时而带着一丝泼辣笑意的眼睛。
叶川的指尖触碰着碑体，那冰冷的触感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透他的皮肤，扎入骨髓，冻结了他的血液，他的心跳，他的一切感知。世界的声音骤然远去，只剩下颅内血液奔流的轰鸣，和自己牙齿死死咬合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星碑。
这两个字疯狂撞击着叶川的脑海，每一次撞击都砸出更大的空洞和更剧烈的痛楚。这不是受伤，不是失去，这是…被剜除。将他存在意义中最核心、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硬生生从他灵魂里连根拔起，然后将其冷却、固化，变成眼前这座指引前路的、残酷的丰碑。
他记得她最后一次看向他的眼神。那里面有什么？有决绝，有温柔，有深不见底的疲惫，有一闪而过的、对他未来的担忧，还有…一种他当时未能完全理解的、近乎解脱的释然？
她早就知道了吗？早就计划好了这最终的一步？用她自己，作为照亮最终黑暗的…柴薪？
“不…”一声破碎的、不似人声的低吼从叶川喉咙深处挤出，带着血沫的铁锈味。
他猛地用拳头砸向地面，指骨碎裂的剧痛却丝毫无法分散心口那撕裂般的 agony。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总是她走在前面？承受痛苦的是她，做出牺牲的是她，最终连存在本身都要化为工具的…还是她！
他恨！恨这该死的末世！恨那虚无中的存在！恨自己的无力！恨那该死的伪灵根！恨这一切！如果毁灭能终结这一切，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虚空深处那存在的震怒，如同实质的重锤砸落！前所未有的精神潮汐伴随着实体化的熵序洪流，疯狂冲击着摇摇欲坠的营地屏障。爆炸声、惨叫声、屏障碎裂的刺耳声响将他从个人的悲恸中强行拉扯出来。
他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的是队员们绝望却仍在拼死抵抗的脸庞，是不断亮起又熄灭的生命信号，是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微光。
指引…星碑上的坐标冰冷地闪烁着。
方法…那复杂的能量流转图示，无声地阐述着那条需要巨大牺牲的“封印”之路。
她用自己换来的，不是简单的答案，而是一个选择。一个将最终代价赤裸裸摆在他面前的选择。
毁灭？他渴望毁灭！将那造成一切痛苦的根源彻底湮灭！
但他能做到吗？那“封印”旋律中暗示的代价，毁灭之路只会更甚！或许需要搭上这里所有人的生命，甚至可能引发更不可控的后果，让她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封印？那条路需要的是另一种牺牲。旋律中的悲伤，星碑图示中那几个关键节点所要求的、近乎献祭般的能量引导…那或许意味着永恒的放逐，意味着自我意识的泯灭，意味着成为封印的一部分，意味着…再也无法去找她，哪怕只是面对这座冰冷的星碑。
叶川的心在疯狂嘶吼，在两种极致的痛苦间被撕扯。一边是对毁灭的极致渴望，一边是对她用生命换来的“可能”的沉重责任。他不想选！他只想随她而去！让这一切都他妈见鬼去！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与痛苦中，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星碑上。落在那冰冷晶体的最深处。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她的眼睛。不是诀别时的眼神，而是更早之前，在那寂静的方舱内，两人无声对视时，她眼底那片绝不低头的坚韧深海。
“…也得先问问我们手里的‘刀’同不同意。” 她当时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耳边。那不是一句狠话，那是一句承诺。对他们彼此的承诺，对这场战争的承诺。
她燃烧了自己，化为了路标。不是为了让他沉浸在悲痛中，不是为了让他纠结于选择，而是为了给他…斩出那一刀的机会！
无论最终是毁灭还是封印，都需要有人，握住那把刀，斩出去。
而她，相信能握住那把刀，并且一定会斩出去的人，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