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深处,并非漆黑一片。在迷宫的核心区域,隐约透出七十二个净化光点汇聚的微光,那是出口,是“新生”的方向。但通往那里的路,是初代们用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和燃烧的灵体铺就的荆棘之路。
叶川开始移动。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精神高度集中,感知着脚下神经束流淌的情感洪流。
他避开那些闪烁着刺目红光、流淌着战争与毁灭记忆的“湍流”,尽量选择那些散发着微弱暖意、相对平和的记忆“支流”落脚。
饶是如此,当他为了避开一片突然涌出的、充斥着背叛与绝望记忆的“沼泽”而强行侧移一步时,脚尖还是擦到了一丝冰冷的记忆碎片。
嗡!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叶川肉眼可见地感到自己的皮肤微微一紧,眼角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细纹,一股疲惫感毫无征兆地袭来。
十年光阴,就在这微不足道的触碰中被无声抽走!背上的星图壁画也发出一阵低鸣,林夏的痛苦加剧。
“小心!”一个初代的虚影(比之前更淡了)在旁边的神经束上闪现,急促地提醒,“那是‘寒霜之忆’,碰一下就是十年!”
叶川咬紧牙关,额角渗出冷汗。这比面对辐射刀和虚界怪物更让人心悸。时间的流逝无声无息,却无可挽回。他更加谨慎,背着一个二维化的爱人,在由他人痛苦记忆构成的迷宫中跋涉,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迷宫不断变化。有时,前方会突然竖起一道由无数“临终哀嚎”凝固而成的记忆之墙,堵死去路。
叶川必须用辐射刀烙印的力量,小心翼翼地“灼烧”出一个勉强通行的缺口,每一次灼烧,都仿佛在直接伤害那些初代的灵魂本源,背上的林夏星图也随之震颤。
有时,脚下会突然塌陷,变成一片由“甜蜜谎言”构成的流沙陷阱,一旦陷入,时间流逝会成倍加速。
叶川身上的时间伤痕越来越多。他的鬓角开始染上风霜,眼神中多了一份沧桑。
背上的星图壁画,铂金镀层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边缘被紫黑霉菌侵蚀的部分,似乎又扩大了少许,那些尖叫的嘴状星辰,更加扭曲狰狞。林夏的意识在二维的痛苦和时间的剥夺中苦苦挣扎。
终于,在付出了又两个“十年”的代价,强行穿过一片由“无尽等待”构成的、粘稠得令人窒息的时间泥沼后,核心的光点近在眼前!那是一个由七十二个净化光点共同支撑的、相对稳定的空间节点,散发着新生的希望气息。
然而,就在叶川即将踏入光点范围的刹那!
回廊剧烈震荡!构成墙壁的神经束大片大片地黯淡、崩解!虚界母体那恐怖的四目凝视,竟穿透了初代记忆构建的回廊屏障!虽然被极大地削弱和扭曲,但那股“格式化清除”的意志依然如同重锤砸下!
“呃啊——!”数个支撑此区域的初代虚影瞬间发出无声的惨叫,变得更加透明,几近消散。
更致命的是,叶川脚下原本相对平稳的路径,在母体意志的冲击下猛地扭曲、翻转!一条充斥着“终极虚无”和“存在消解”恐惧的、深紫色的记忆裂谷骤然横亘在他与出口之间!
裂谷无法绕过,下方是记忆的彻底湮灭,跌入其中,恐怕不是衰老,而是存在的直接归零!唯一的“路”,是裂谷上方几根由“自我牺牲”与“坚定信念”记忆凝结而成的、细若游丝的神经索桥!
亚当-07的声音带着决绝的嘶哑在叶川脑中响起:“跳过去!踩着‘牺牲之索’!只有一次机会!我们…撑不住了!”
叶川回头看了一眼背上的星图壁画。林夏那由白发灰烬构成的签名“林夏&叶川 第271章”在铂金层下微微闪烁。
叶川深吸一口气,将背上的“重量”箍得更紧,眼中只剩下那几根在虚界意志冲击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断裂的信念之索。
光之右臂的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赤红光芒,辐射刀的力量不再用于干扰,而是凝聚于脚下,形成短暂的、炽热的“时间踏板”!
他猛地蹬地,背着巨大的星图壁画,义无反顾地跃向那深渊之上的纤细索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