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阵难堪的热意涌上脸颊。
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幸好并无人特别注意他们这边的对话,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躬身,语气带上了几分惶恐与尴尬:“是是是……尚书大人说的是!是下官……下官思虑不周,冒犯了,还请尚书大人海涵。”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匆匆拱手告辞,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走在出宫的长街上,盛纮的心绪才渐渐平复,随即一股憋闷与不满涌了上来。
“梧哥儿这孩子……何时官威这般大了?”他暗自嘟囔,“我终究是他父亲!血脉相连,他怎能……怎能如此当众给我没脸?真是……真是不乖!”
盛长梧站在原地,看着盛纮那带着几分狼狈与怨气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盛大人……呵。”他心中默念,已将那份血缘亲情,清晰地划入了“同僚”的范畴,既然选择了分家,选择了不同的道路,那便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便好。
盛纮在宫中被儿子盛长梧以“官职”相称,下了面子,心中自是憋闷难堪。
然而,他深谙“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更清楚如今盛长梧的地位如日中天,盛家全族都需倚仗其权势,这份难堪,是决计不能对外人言,甚至不能对家人明说的。
回到盛府,他将王若弗、以及留在家中的子女唤来,脸上已换上了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宣布:
“今日朝会,官家隆恩,擢升梧哥儿为正三品户部尚书,总领天下钱谷户籍。林氏也得了三品诰命的封赏。”
他刻意略过了自己遭遇的尴尬,只强调结果,“往后在外,称呼上需得注意了,尤其是对林氏,需尊称林淑人,切莫再以旧称呼之,免得失了礼数,让人笑话我们盛家不懂规矩。”
王若弗虽然心里对林噙霜母子始终存着些芥蒂,但如今形势比人强,她也知道轻重,连忙应下:“主君放心,妾身晓得厉害,定会约束好下人,绝不敢怠慢。”
她心中亦是复杂,既羡慕那三品诰命的荣耀,又不得不承认,那个她曾经瞧不上的妾室和庶子,如今已是她需要仰望的存在了。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忠勤伯爵府。陈大娘子闻讯,心中又是欣喜又是焦急,喜的是与盛家这门姻亲结得实在太值,焦急的是如何能更好地利用这层关系。
她立刻将盛华兰和袁文绍叫到跟前。
陈大娘子脸上堆满慈和的笑容,拉着华兰的手道:“华兰啊,我的好孩子!你三弟弟……哦不,如今是盛尚书了!他如今高升,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们总归是亲姐弟,血脉相连,这情分可不能生疏了。咱们家于情于理,都该有所表示,你看……是不是改日你与文绍一同,备些礼物,去林府拜访恭贺一番?”
她的话语看似商量,实则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袁文绍在一旁讷讷点头,他如今被“督促”读书,又深知家中需仰仗盛家,自是无有不从。
华兰脸上挂着得体温婉的笑容,心里却如明镜一般,婆母这般热切,无非是想通过她,进一步捆绑与盛长梧的关系,好多沾些光,让忠勤伯爵府在日渐激烈的爵位承袭和朝堂立足中,多一份强有力的倚仗。
她微微垂眸,恭敬应道:“母亲说得是,三弟弟高升,我这做姐姐的,理当亲自去道贺,儿媳会准备好礼物,择日便与官人一同前往。”
陈大娘子见她如此“懂事”,满意得连连点头,又夸赞了几句:“好孩子,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咱们袁家能有你这样的媳妇,真是福气!”
华兰面上依旧带着谦和的笑,心中却是一片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