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忠勤伯爵府后,盛华兰在整理嫁妆时,再次拿出了盛长梧所赠的那三本小说,起初,她只觉这三弟心思奇巧,竟会编写后宅故事来赠人,闲来无事,她便信手翻阅起来。
这一读,却渐渐入了神。书中虽以《侯府主母》等故事为名,情节引人入胜,但真正让华兰心惊的,是字里行间蕴含的智慧。
里面详细描述了身为宗妇主母,如何在不撕破脸皮的情况下,巧妙平衡婆母的权威与自身的自主,如何甄别、驾驭乃至弹压心思各异的妾室通房,如何教养儿女,处理妯娌、姑嫂关系,甚至如何管理中馈、应对家族外部危机……种种情形,细致入微,给出的解决之道既不失身份,又极具实效。
“这……这哪里是寻常小说,这分明是……”华兰掩卷沉思,心中震动不已,这些道理与知识,竟与她眼下所处的环境如此贴合!
盛长梧这份礼物,其用心之深,远超她的想象,这不仅是给她解闷,更是给了她一套应对高门后宅生活的“兵法”。
另一边,袁文绍的日子就不那么惬意了,他被华兰“劝学”之后,陈大娘子非但没有责怪儿媳“多事”,反而大加赞赏,立刻命人收拾了书房,安排了夫子,督促袁文绍每日必须读书习字。
袁文绍对着那些之乎者也,只觉得头大如斗,心中叫苦不迭,却又不敢违背母亲和妻子的好意,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书桌前。
而陈大娘子,则开始了她的“造势”行动,无论是出席宴会,还是与相熟的夫人走动,她总是不遗余力地夸赞新进门的儿媳:
“我们家文绍能娶到华兰,真是祖上积德!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知书达理不说,还懂得督促夫君上进!”
“华兰这孩子,真是万里挑一,自她过门,我们文绍都变得勤勉了!”
“盛家家风好啊,教出的女儿如此贤惠!”
这些话语,经由伯爵夫人之口传出,迅速在汴京的勋贵圈中流传开来。盛华兰“贤良淑德”、“旺夫益子”的名声越发响亮,连带着盛家的门风也再次被人称道。
面对婆母这般毫无保留的夸赞和刻意营造的美名,华兰初始也有些飘飘然,但很快便冷静下来。
她想起小说中某段情节,一位主母便是被婆家先用“贤名”架起来,之后便不得不承担起远超能力的责任,一旦行差踏错,便会从云端跌落,摔得更惨。
“果然……高门大户的后院,怎么会如此简单?” 华兰心中冷笑。
这铺天盖地的赞誉,哪里是真心疼爱,分明是给她套上一层华丽的枷锁!将她捧得越高,将来若她稍有行差踏错,或者未能达到他们的期望,反噬便会越加强烈。
而他们袁家,此刻只需扮演宽容明理的角色,将所有压力和责任,都转移到她这个新妇身上。
想通了这一层,华兰反而更加镇定。她既不推拒这份“贤名”,也不因此沾沾自喜,她依旧每日晨昏定省,对婆母恭敬,对丈夫温柔劝学,行事越发稳重得体,让人挑不出错处。
暗地里,她则更加用心地研读那三本小说,将其中智慧与自家情况结合,细细思量。
袁家想用“贤名”捆绑她,她便顺水推舟,一边享受着“贤妇”带来的便利和尊重,一边暗暗积蓄力量,学习如何在波涛暗涌的伯爵府中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