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兄,留步。”
盛长梧回头,只见邕王世子赵曦正站在宫门一侧的阴影处,含笑看着他。
盛长梧拱手行礼:“幼安兄。”
赵曦走上前,神态亲近,低声道:“此地不是说话处,怀瑾兄随我来。”
他引着盛长梧,避开下值的官员人流,来到宫墙附近一处僻静的角落。
站定后,赵曦收敛了笑容,神色带上了几分郑重:“怀瑾兄,我听闻……你向官家请旨,要外放岭南?”
盛长梧并不意外赵曦能这么快得知消息,坦然点头:“是,旨意已定,只待过了除夕,便启程南下。”
赵曦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真诚的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岭南路远,情况复杂,非是安乐之乡,怀瑾兄此去,定要万事小心,保重自身为上。”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质地温润、刻有繁复螭纹的羊脂白玉佩,递到盛长梧面前,“这枚玉佩,是我自幼贴身之物,门下之人与一些地方官员皆认得,怀瑾兄此去岭南,若遇到难处,或是需要人手、消息,可凭此玉佩,向任何一处邕王府名下产业或依附我父王的官员求助,他们见佩如见人,必当竭力相助。”
这已不是寻常的示好,而是极具分量的承诺和投资,盛长梧目光一凝,认真地看向赵曦,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沉声道:“世子厚爱,此物太过贵重。”
赵曦笑容诚恳,将玉佩又往前送了送:“宝剑赠英雄,此佩赠良才,怀瑾兄之才,我深信不疑,只望此物能助你一臂之力,盼你早日功成返京。”
盛长梧与赵曦对视片刻,从他眼中看到了诚意与期待,他不再推辞,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了那枚尚带着对方体温的玉佩,紧紧握在掌心。
他抬起头,目光清亮而坚定,一字一句道:“世子今日雪中送炭之恩,怀瑾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见他收下,赵曦脸上顿时露出畅快欣喜的笑容,仿佛完成了一桩重要心事。
盛长梧将玉佩妥善收好,略一沉吟,压低声音道:“世子,怀瑾既蒙信任,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怀瑾兄但说无妨。”
“如今官家膝下犹虚,”盛长梧的声音几不可闻,却字字清晰,“时日一长,朝中必有大臣提议,从宗室之中遴选嗣子,以固国本。
届时,风云涌动,望王爷与世子……能持身以正,收束心神,万不可在此时急进,引火烧身,在所有公开场合,更要谨言慎行,多体恤官家难处,向着官家说话,方是长久安稳之道。”
这番话,已是极其露骨的提醒和站队表态。点明了未来可能出现的立嗣风波,并给出了明确的行动建议——低调,忠诚,获取皇帝信任。
赵曦闻言,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与了然,他深深看了盛长梧一眼,明白这是对方收下玉佩后,给出的同等分量的回报,来自一个深受帝心、且对未来有清晰预判之人的政治智慧。
他郑重地点点头:“怀瑾兄金玉良言,曦受益匪浅,此话,我定会一字不差,转告父王。”
两人又就岭南风物、朝中些许动向低声交谈了片刻,见天色已晚,方才默契地各自拱手告别,融入沉沉的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