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见解,结合了军事与经济,让那西北学子连连点头,眼中露出深思。
又有一位江南来的文士,气质儒雅,问道:“怀瑾兄于经义中论知言养气,见解精深。然则,如今朝堂之上,众说纷纭,新旧理念交织,吾辈学子,当如何知言,方能不惑于外物,坚守本心?”
这个问题涉及士人立身处世的根本,极为深刻,盛长梧思索片刻,郑重回答:“兄台此问,直指根本,知言非是尽信或尽疑,而是明辨,需究其言之所以然,察其行是否合一。
无论新法旧章,其本应在利国利民,吾辈当以史为鉴,以民为本,不偏听,不盲从,于纷杂言论中提炼真知。心持此尺,方能气定神闲,不为浮议所动。”
他这番话,既体现了独立思考,又坚守了儒家的根本原则,让那江南文士抚掌赞叹:“善!明辨之,笃行之,此言大善!”
还有人与他讨论诗词格律的演变,盛长梧也能引经据典,对答如流,甚至提出一些自己对于音韵学的独特见解,令几位专研此道的学子感到惊讶。
在与这些来自不同地域、有着不同背景和专长的学子交流中,盛长梧感受到了真正的压力,也收获了极大的启发。
他们中确实有几人,学问扎实,思路开阔,见解独到,让盛长梧心中也暗自佩服。
顾廷烨在一旁看着被众人围住、却依旧能不卑不亢、侃侃而谈的盛长梧,低声对盛长柏笑道:“长柏,你这弟弟,了不得啊。这气场,哪像个孩子?”
盛长柏默默点头,心中亦是波澜起伏,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自己这位三弟,不仅在盛家内部光芒万丈,在这群英汇聚之地,依然能成为焦点。
酒过三巡,茶添数道,到了午间饭点,顾廷烨点了这家酒楼的招牌菜,三人一同用餐。
正当众人饭毕,慵懒闲谈之际,忽闻一阵清越空灵的琴音自大厅一角响起。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素衣学子已端坐于一张古琴之后,指尖轻拢慢捻,一曲古朴悠扬的《高山流水》便如清泉般流淌而出,瞬间抚平了场内的些许喧哗。
琴声一起,便有人按捺不住。
一位性情疏阔、身着宽袍的学子朗笑一声,离席起身,随着那流水潺潺、山岳巍巍的意境,舒展长袖,翩然起舞。
他舞姿矫健而充满古意,时而如白鹤亮翅,欲凌云霄;时而如闲云野鹤,徜徉山涧,这正是源自汉晋、盛行于文人雅士间的效鹤之舞,取其清高远俗、逍遥自在之意蕴。(三国演义曹植他们跳的那种舞)
“妙哉!”有人击节赞叹。
这舞蹈仿佛一个信号,立刻点燃了更多人的雅兴,很快,又有三五人加入其中,他们或许并不精通舞技,但那份随心所欲、寄情于舞的洒脱,却与琴音完美契合。
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飘飞,宛如鹤羽翩跹,形成一道极具文人风骨的流动风景。
有舞岂可无乐?当下,便有擅长音律者取出随身携带的洞箫,凑至唇边,呜咽幽远的箫声立刻融入琴音,为其增添了几分深邃与苍茫。
另一边,清亮悦耳的笛声也不甘示弱地加入进来,与琴箫交织,一时间,琴声淙淙,箫声咽咽,笛声清越,舞姿翩跹。
盛长梧则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这不同于严肃科举、也不同于家庭温馨的另一种风流。
这是独属于这个时代文人的浪漫与不羁,是他们于经世致用之外,对精神世界和艺术追求的生动展现。
天色不早了,三人于酒楼门前分别,盛长柏和盛长梧回了盛家,顾廷烨独自回了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