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无题(2 / 2)

寿安堂内,盛老太太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已屏退了左右,连华兰也被她打发回去休息了,她正独自坐在灯下,慢慢捻着佛珠,神色平静,静等着盛纮过来。

盛纮进来,恭敬行礼:“母亲。”

盛老太太抬了抬手:“坐吧。是为了亲家公的事?”

盛纮在母亲下首坐下,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和迷茫:“母亲明鉴,岳父大人突然薨逝,儿子……儿子心下惶然,不知后续该如何应对才最为妥当。还请母亲教诲。”

盛老太太停下捻佛珠的手,目光清明地看着儿子,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冷静:“纮儿,你且记住,王老太师虽已故去,但他数十载为官,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这份人脉与余威,绝非顷刻间便会烟消云散的。王家的大树虽倒,猢狲却未全然散去,根基犹存几分。”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利弊分明:“利处在于,你如今官阶已稳,并非完全倚仗岳家。此时你若对若弗更加体贴关怀,对王家依旧敬重有加,不离不弃,旁人只会赞你盛纮重情重义,不忘根本,并非趋炎附势之徒,于你的官声大有益处。”

“然,弊端亦显而易见。”老太太话锋一转,“王家失了顶梁柱,声势大不如前,日后在官场上能给你的直接助益必然锐减。以往一些瞧着王家面子行方便的人,日后或许便会怠慢几分。且王家内部若无出色子弟迅速顶上来,衰落恐是迟早之事。你需心中有数,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依靠自身,而非再奢望岳家太多助力。”

她最后总结道:“故此,当下你非但不能疏远大娘子和王家,反而更应表现出足够的尊重与哀戚。丧仪奠仪需办得丰厚体面,对若弗要多加抚慰,对王家在京中的子弟,也该遣人送信致哀,表达关切。此举既是人情,亦是做给外人看的态度。至于将来……且走且看,稳固自身才是根本。”

盛纮凝神静听,母亲一番话如同拨云见日,将他心中的迷雾层层驱散。他起身,深深一揖:“儿子明白了,多谢母亲指点迷津!儿子知道该如何做了。”

有了嫡母的定心丸和明确指引,盛纮心中顿时有了底,知道接下来该如何从容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了。

盛纮从寿安堂出来,心中已有了明确的章程,步履也沉稳了许多。他回到书房,即刻屏退左右,亲自铺开信纸,研墨润笔。

他略作沉吟,便落笔写道,开篇先是表达闻此噩耗的震惊与悲痛之情,用词恳切沉痛。

接着,笔锋一转,解释王若弗未能及时反应乃至无法亲身送行的缘由,将原因归结于突发的、凶险的生产,语气充满歉疚与无奈。

最后,郑重承诺日后必当亲自携妻前往吊唁,以示尊重与哀思。

信写完后,盛纮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措辞得体,情真意切,既充分表达了哀思与歉意,又将王若弗早产之事巧妙融入,显得合情合理。他吹干墨迹,将信装入信封,唤来冬荣。

“即刻安排得力可靠之人,快马加鞭,将此信送往汴京王家,务必亲自交到岳母或舅兄手中。”盛纮语气郑重地吩咐道。

冬荣双手接过信,深知此事关系重大,肃然应道:“是,主君放心,小人亲自挑选人手,定以最快速度送到。”

看着冬荣退下,盛纮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这第一步,表明态度、安抚王家的棋,算是走出去了。接下来,便是好好安抚府中刚刚经历生死关的王若弗,以及应对可能因王家势弱而带来的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