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祭拜土地公公。在管家引导下,于府中选定方位,设下香案,摆上三牲果品、茶酒香烛。盛纮亲自焚香祷告,王若弗在一旁恭敬行礼,祈求土地爷保佑此方宅院地基稳固,家宅平安,无灾无祸。
接着是敬灶王爷。在厨房灶台前,同样设下简单香案,奉上甜糕、糖瓜等供品,寓意让灶王爷“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保佑家中饮食无忧,烟火旺盛。
最重要的则是祭告祖先。盛家虽根基在宥阳,但祖宗牌位和祠堂香火是断不能少的,新收拾出来的祠堂内,香烟缭绕。
盛纮带领王若弗、华兰、长柏(长梧因年纪太小未参与,林噙霜是妾室没资格参加),神情肃穆地上香、奠酒、行礼,将迁居扬州、官途新启之事禀告列祖列宗,祈求祖宗庇佑盛家门楣光大,子孙贤孝,前程似锦。
一番仪式下来,虽有些劳累,但心中却觉安定不少,仿佛真正在此地扎下了根。
这日,盛纮特意到寿安堂给母亲请安,也是想听听母亲对扬州之地的见解。
盛老太太并未过多寒暄,待盛纮坐下后,便开门见山,语气沉缓却带着历经世事的通透:“纮儿,扬州到了,此地乃江淮重镇,盐漕枢纽,富甲天下,亦是非繁多。官场之上,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远比泉州复杂得多。”
她目光平静却锐利地看着儿子:“你如今虽只是平调,但在此地为官,一言一行都需更加谨慎。上峰、同僚、地方豪绅、甚至往来商贾,关系需得捋顺,却又不能过于亲近,失了官体。行事需圆融,却不可无原则;需知进退,却不可失风骨。这其中分寸,你要仔细掂量。”
她顿了顿,补充道:“尤其需记得,盛家的根基不在扬州,行事更需以稳为主,莫要急于求成,亦莫要轻易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之中。谨言慎行,明哲保身,方是长久之道。”
盛纮深知母亲这番话语的分量,忙收敛神色,恭敬地躬身应道:“母亲教诲的是,儿子谨记于心。扬州情势复杂,儿子初来乍到,定会步步留心,事事斟酌,绝不会行差踏错,辜负母亲期望,亦不敢有损盛家声名。多谢母亲提点。”
盛老太太见他听得进去,神色稍缓,微微颔首:“你素来稳重,心中有数便好。去吧。”
盛纮再次行礼,这才退出了寿安堂。母亲的话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让他对扬州任上的复杂有了更清醒的认识,也愈发提醒自己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晚间,盛纮与王若弗在葳蕤轩内说话,商议着接下来的安排。
盛纮沉吟道:“如今初到扬州,诸事待理,官场上的关系也需慢慢经营,不宜立刻远行,待我在此处站稳脚跟,各项事务都理顺了,大约年底的样子,我便向衙门告假,陪你带着华儿和柏哥儿,上一趟汴京,去拜见岳父岳母。”
王若弗一听,眼中立刻露出期盼和欣喜之色,她嫁入盛家多年,随盛纮外放,回娘家的时候屈指可数,心中自是思念父母兄嫂。
“官人思虑的是。”她压下激动,点头道,“是该等稳妥些再去,华兰和长柏也大了,还未曾好好去外祖家拜见过,实在不该。到时定要好好准备些扬州的特产带去,也让父亲母亲看看外孙、外孙女。”
盛纮点头:“这是自然,岳家门槛高,我们更需谨慎周到,不能失了礼数。华兰的规矩是极好的,届时让她好好表现。柏哥儿的功课也不能落下,若能得岳父大人指点一二,更是他的造化。”
王若弗听得心中温暖,觉得官人终究还是看重她和她娘家的,连声道:“官人放心,我会好好督促孩子们,绝不会丢了咱们盛家的脸面。”
夫妻二人就着此事又商议了些细节,氛围倒是难得的融洽。对于王若弗而言,回娘家省亲是大事,也是她作为王家女的体面;对于盛纮而言,这既是人情,也是一次重要的社交活动,关乎他与王家乃至汴京官场圈子的联系。此事便如此初步定了下来,只待时机成熟。